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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有人端进饭菜。方眠不惯人喂,抢了调羹来低头吃饭,发觉碗中堆的尽是自己往日吃得顺口的菜色,心下不禁奇怪,但阿玉扒了两口,便走出去要水要茶,她也只好不提。
坐进车中,她又问道:“到哪里了?”
阿玉笑道:“我可不认识路,总是晚间到东江就是了。姑娘,我方才听闻东江的上元夜极热闹,江水冻得璀璨冰宫一般,在里头安置无数莲花灯……”
方眠听了半晌,突道:“今年才闹过洪汛,恐怕没有热闹看了。”
阿玉“啊”的一声,有些失望,陪她坐了一阵,又到外面去了。那车夫一路上不曾说过一句话。
寒鸦声在车顶外盘旋,方眠只觉心底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疑窦,从昨夜形容想到一路行状,又觉得似乎无甚可疑,加上肚子里的小东西又闹腾起来,直到夜间抵达东江驿馆,才勉强消停。
阿玉拉她回房,方眠想了想,“阿玉,东珠换的钱还够么?”
阿玉连忙点头,随即才想起她看不见,忙道:“很够。”
方眠道:“我略通医理,那日夜里吃的药,里头有几味气性纯正,想来绝非凡品,药钱一定不菲。”
这次阿玉半晌才答:“哪里,姑娘多虑了。”
方眠揉着太阳穴想了一阵,“我夜里总要吐,恐怕扰你睡眠,多开一间房好了。”
阿玉见她面色淡淡,不由心里打突,忙应了,另开一间房去住,又说:“我就在隔壁,姑娘,你有事便要叫我。”
方眠在榻边坐下,隔着布条,已能看见室内昏昏黄黄一片迷茫灯光,就这么呆呆坐了许久,末了困倦地往榻上一倒,扯起被子蒙住脸。
她本是孑然一身,来便来去便去,无意拖累旁人——哪怕是隋戬。可离开北宁后,斩朱砂的毒非但不曾再发作,被蚀空了的身子竟一点点复原。她典当了东珠去看大夫,大夫笑道:“恭喜夫人。”
她那时才知道自己有孕。
这孩子来得又巧又不巧,不巧在隋戬恐怕永远见不到这个九死一生的骨肉,巧在倘若方眠命大,能生下这个孩子,她今后便不算孤家寡人。
一个稚嫩新鲜的盼头,对方眠而言,陌生得让人手忙脚乱。她花了四个月,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托人在东海之滨赁了田地,又找了经商的书籍读下去,只待过完这个年,开春运河解冻,便一径启程往东去。凌霄殿中的天子沉稳开明,将亲手托举出辉赫万代的盛世,将在千万卷史书中留下他沉郁的姓名。
他们本该就此相安两不知——
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将羊皮小靴脱了下去,极小心地放在地上。
随后是极其寂静的一段时间,他仿佛在榻边低头注视了她许久,转而又轻将她的被子向下拨了拨,似乎是想露出她的口鼻,叫她顺畅呼吸。方眠没来由地胸口一酸,蓦地推开那只手,“放开。”
那只手被她一碰就被烫似的移开,榻边的人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