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西行(四)
能有精神病。
“我说的这个都是在宫里剃头的情况,一到西行路上就根本不同了。
“离宫的那一天是七月二十一日,正是皇上应该剃头的日子,当然没有剃成。到了怀来,皇上已是头发很长满脸胡须了,再加上风尘仆仆,显得既苍老又憔悴。也不知真的找不到剃头匠呢,还是有顾虑。大臣们对皇上是礼仪周到,可是也心存顾忌:伺候好了,也不见得得脸;伺候不好,出了点漏子,就许挨宰。谁愿意担这种干系?所以在怀来找不到剃头匠,是意想之中的事。一直到了宣化,地方官找了剃头棚的一个人,由溥兴领着去面见皇上,这是出宫后第一次剃头,据说赏钱相当多,给了二两银子,是普通当太监的一个月的月钱。
“离开京城已经二十多天了,大约是八月初十前后,也可能是过了初十罢,我们到了晋北重地的雁门关。这些天,老太后的心情看来不那么紧张了。八国联军的洋人往南到了保定,就没有再往南走,也没有进山西;往北到了张家口,也是和巡哨一样,驻两天就撤回京城了,始终没有进山西界。所以老太后在山西时,心里是比较踏实的。再说重臣也聚集到山西来了。最重要的是荣中堂(荣禄)来了,给老太后出谋划策,那是老太后的心腹,心里有依靠了。正赶上天气晴朗,走到雁门关,老太后要歇一天,观赏一番晋北要塞的风光。
“这是个隆重的日子。因为是老太后离开京城后第一次有闲心游山玩水,散散长时间的郁闷心情。各近臣、各近侍,巴不得有机会向老太后进点心意,这就忙坏了李莲英、崔玉贵,因为各种主意必须由他们出,别人的主意当然不能算数。地方官们只能乖乖地听他俩宣排,那种气势,您可想而知了,活活像一出。
“那一天我们起个大早,准备随老太后巡幸雁门。晋北的天气,尤其是中秋季节,说晴就晴,说雨就雨,就是平常好天,也是‘早晚冷飕飕,中午热死牛’。这是个荒凉的地方,讲排场也讲不起来。早晨伺候老太后梳洗吃喝完了以后,老太后就升轿出门了。前边也有几个顶马,夹杂着崔玉贵在内。后面四乘轿子,太后、皇上、皇后、大阿哥。实在是不太体面,轿子的颜色在太阳光底下一照,都褪了色了。雨痕污渍,很明显地留在轿围子上。大轿一直往西北走,顺着大路直到雁门关的门洞前。那是个圆圆的门洞,比起居庸关来,显得狭窄多了,没城门,光秃秃的。我们又随着老太后往前走,出了关,可能就是书上说的塞外了吧!八月的季节,庄稼已经收割了,一片空旷,满地荒草,只有塞北的风挟着小砂子,打在人的脸上,麻苏苏的有些发痛。我们不敢正面向北看,只能侧着身子,初次领受了这塞外秋风的强劲。如果张着嘴面对北方,风真能够噎死人的。折回头来,又回到关里,往西侧走,轿子只能抬到半山腰,山上根本没长什么草,只有灰黑色的石头。靠山的东南角上,有一块平坦的地方,方圆有几十丈开外,中间有块扁平的盘石,差不多五六间房子大,据说这是佘太君的点将台。老太后领着我们上了点将台,往天上看,瓦蓝瓦蓝的,不是青天,是像靛染了似的深蓝色。往两边看,山峦起伏,绵延不断,如万头猛兽在窜动。两边的烽火台,年久失修,已经都塌毁了,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景象。想当年佘太君擂鼓点将、三关排宴的英雄豪气,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回头看看那些随驾而来的大臣们,他们只能随班排队,除此之外是一无作为的,吃饱了宣排宣排地方官,派戈什打听打听京城的家小,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正当差事。本打算在点将台上排午宴,因为塞外风大,旋风刮起来像高耸的烟囱一样,直上云霄,黄土、烂树叶子,旋转而来,我们只能扫兴回来了。这天最愉快、收获最大的恐怕是大阿哥了。晋北雁门关的山上有一种蚂蚱,个儿很大,深绿色,两只脚上带刺,跳得很远,能踢人,嘴上还能流出黑油来。捕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