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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里九点台上仍在吹吹打打,名声渐渐响亮起来的角儿无论腔调还是身段儿都漂亮得紧,单单一望门两望门也引得人拍巴掌,一片拍案叫好声中只有二楼正当中的那个小间儿是静悄悄的,一个丁香般瘦弱的女人坐在那里,眼神空荡荡看着台上,似乎在听又似乎不在听。

    ——他们在唱什么?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

    当年粉黛,何处笙箫?

    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

    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1)

    ……都是翻来覆去听烂了的唱段。

    她都听过多少回了?数也数不清。原本也不是个爱逛戏园子的人,这三年却比什么狂热的票友都来得勤,且到只到迎贵仙一家、坐只坐二楼正当中的包间,或许至今她也没将这些咿咿呀呀的戏听出什么门道,只是怀念过去和某个人一同在此短暂同坐的光景罢了。

    那个夜晚是怎样的?

    其实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他都没怎么注意她、只顾着和旁人说话,甚至在她进门前这里还曾有个鲜艳漂亮的小角儿含情脉脉地瞧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讨得几分深情和认真;可那人什么都有、偏偏就没这两样,他可以捧你顾你关照你,却唯独不会与你互换真心。

    她太清楚这一点了,因为早已在角落里看了他太多年,她知道这个人所有的习惯和喜好,也能懂得他内心的温热和冷清,看似多情的贵公子其实是个不肯交心的薄情人,也或许他并不是不愿意去爱,只是爱的东西太大、最后反而没法独独属于一个人了。

    她是很平凡的,就跟那些痴狂地爱上他的女人一样平凡;但她也很不凡,因为她从没有真的指望得到他——她用比所有人更卑微更执着的方式爱他,同时又比所有人更保守更沉默。

    这样就很好。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什么还要出来听戏,明明自从和那个陌生人结婚后她就再也不来了,总觉得一来就会污了自己心底的那点清净、同时也难免会糟蹋了这个地方,可结果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坐进了这个包厢,大概内心还是太软弱,一听清嘉说他回来了便压不住躁动,那么甜蜜又那么苦涩,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结局。

    薛静慈。

    其实你根本就没自己以为的那么豁达。

    你是有欲望的……不是么?

    她轻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讥诮,彼时台上的戏唱得太过热闹、全然遮蔽了身后那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直到对方终于在自己身边落座她才知道有人来了,抬头前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侧。

    “桃花扇?”那人语气微扬,声音是不高不低不浓不淡的,像是一盏醉人的温酒,“这出可不好笑。”

    她扭过头。

    ……便看见了他。

    久别重逢该是怎样的场面?

    她不知道。

    唯一确信的是自己应当尽力扮演他心无杂念的友人、仅对他的回归表现出得体的欢喜就好,可这实在有些困难,因为她喜欢他喜欢得太久了、想念他也想念得太久了,原本以为到死都不会再见的人忽然又出现在眼前,她的心便开始山崩海啸狂风大作,一下子就被折腾得一团糟。

    她都张开嘴了,声音却堵在嗓子眼儿里,什么悲啊喜啊忧啊惧啊也全都被堵住了,表现在外面的只是一片木然,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原来久别重逢……竟是没有声音的。

    他却还能说话,盖因薄情之人总是好整以暇,暗色的西装服帖地穿在他身上,最上面的那粒扣子却松松散散没有系好,所有随性和招摇都在那里,只这么一点就显示得清清楚楚。

    “你这人也真狠心,”偏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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