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力平静地告诉对方自己没事,同时一阵奇怪的耳鸣突然袭来,让她有些听不清周遭的动静——真的听不清,连教务长在台上激情饱满的演讲在她耳里都很模糊,只能隐约听到他在对礼堂中的师生介绍那个人,称他为“巡阅使徐将军”。
巡阅使?
那真是了不起的头衔,只有实控两省或两省以上的将军才能获得这样的殊荣,算来只比地方最高官职经略使低了一级而已,比她大哥鼎盛时还要风光上百倍。
果然前程似锦。
她心里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其实也没有多么悲伤,只是要命的无力,无力到连手指尖都动弹不了,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沉沉地压住了,连反抗的意愿都被查没收缴。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这场开学的仪式……未免太过漫长了。
一小时后酷刑终于结束了。
她努力保持着得体、没有第一个逃出礼堂,一直等到有学生走出门后才跟着匆匆起身往外去,程故秋原本还想带她去见见学校里其他的老师,她却只能辜负他的好意,一边说着“下次吧”一边低头离开了,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
走出礼堂大门之后她果然感觉好多了,此前那道一直若有若无萦绕在她身上的目光总算消失不见,她裹着外套混入人流,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到椅子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几乎虚脱,许久回不过神。
过了大约半小时办公室里仍只有她一人,其他几位助理□□都没有回来,她终于渐渐感到了奇怪,直到后来陈朔文探头进来找她。
“白老师?”对方的神色依稀有些激动,好像还有点着急,“请跟我去一趟励耘楼吧,丁教务长让我们都过去。”
事后很久白清嘉都一直在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丁务真叫他们过去做什么,倘若她问了……便不必再一次见到那个人了。
那日她跟着陈朔文一起到了丁务真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交谈声,门外站着两位配枪的士兵,皆身姿笔挺神态肃穆,其中一个白清嘉还认识,正是那人原本的副官,似乎叫张颂成。
他见到她时一愣、继而又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直直叫了一声“白小姐”,她的心则陡然一沉,忽而知道此时在办公室里的人是谁了,遂当即停住脚步想要转身离去,可陈朔文却已经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很快他们的同事高汉全便来开了门,丁务真亦扭头看向了门口,对着她和陈朔文招呼,说:“怎么才到?让徐将军等了这么久——快进来,快进来。”
此时门已大开,他亦抬眼向她看来,那双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将她从头到尾收入了眼底,再也没有任何角落可以供她藏身。
……天知道那一刻她的内心有多羸弱。
她自认不是怯懦没用的人,即便当初面对家族倾覆也有勇气站出来面对,可以去戏班子给人洗衣服,可以在如意楼里应付白清盈母女和徐隽旋的羞辱,可以一个人在无眠的夜晚对抗噩梦与愁闷,从来没有觉得坚持不下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投降;可与他四目相接的那个时刻她却害怕了,内心的孤独与无力淹没了她,男人冷峻的面孔勾起了她最糟糕的回忆,让她想起她曾怎样一腔热忱地捧出自己的心,而他又是怎样残忍地弃之如敝履;更糟的是她还在他身边看到了他妹妹,那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短暂的讶异过后那眉梢眼角又染上了浓浓的厌憎,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那一刻她好像被全世界孤立了。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没有人会怜悯她的辛苦,他们都是冷眼看她笑话的人,甚至还要拿出刀来再狠狠补上几下。
事实实在太清楚了,任何人都能料得到,只要她踏进这间办公室就必然会被留下很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