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再管,只迫切地希望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可以立刻停止悲伤。
“现在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完全明白,以后也不会再拿这些愚蠢的话来烦你……”
她再次开了口,朦胧的泪眼虽仍使她看起来十分狼狈,可她的神情已经重新恢复了自持,就像前年十月他们在码头初见的那个时候一样矜高又漠然,整个后背挺得很直,像只傲慢又倔强的猫咪。
“……我希望你也能忘了这些话,当然我不能勉强你,如果你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也无可厚非,我……”
“我不会。”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很果决,好像在对她许诺似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他,因为此刻她已经明白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男人,而他对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他说出去为她引来更多的耻笑和羞辱又怎么样呢?这本来就是她应当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的代价。
她冷冷笑了一下,尖锐是表面上的,苦涩则深深地埋着,她企图以这样强硬的姿态挽回自己最后的尊严,还勉力得体地向他道歉:“谢谢。”
——多么有趣的结局,在今晚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余生都不必再跟这个男人讲客气了呢。
现在好了,所有的礼节都已经尽到,她也已经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惨淡的故事即将迎来一个草率的收尾,她要对曾赠予她那么多悸动与快乐的人告别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她收回了已凝视他一整晚的目光,“谢谢你今晚的陪伴。”
“……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她终于转身离去了。
她有多犟?
明明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痛苦得泪如雨下、甚至差一点就要崩不住哭到抽噎了,可却仍然不肯快步地走、还坚持以最得体的方式一步一步离开,好像是拼了命想要向他证明她的大方与洒脱,她没那么痛也没那么在乎,更绝没有被他残忍的拒绝击倒,就算没有他又怎么样?她照样可以活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可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这个做法是多余的呢?
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根本不必多去看她的伪饰,因为他原本就知道她未来会过得很好,离开一个一文不名的男人对她而言会有什么损失?什么都不会有——恰恰相反,她会因此过上好千倍万倍生活,那个最终陪她走完一生的男人注定会有无数他这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譬如财富、譬如权力、譬如地位。
或者至少……可以完整地陪她走完一生。
第72章 独白 我也不会被人记得那么久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正处在何等凶险的境地, 因为他永远不会主动对她说起。
徐振勾结德人偷盗矿产已久,此前尚只集中于浙皖两省,后贪心不足野望日隆, 又企图再控胶东。但齐鲁将官原本并非徐振麾下, 何况赵开成将军为人刚烈, 自然不会配合对方卖国谋私, 徐振对此大为恼怒,后一直委派他与鲁地势力接洽磋商。
民国三年初他就去过一次山东, 当时接到的命令是将招远的一座金矿暗暗签给德国人——那座矿山价值几何?少说也有上百万。泱泱中华生民流离,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江浙富庶之地尚且有无数百姓在饥荒中被活活饿死,那其他地方呢?又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强盗无耻自不必言,窃国之人其罪尤甚, 他做不到继续服从徐振的命令、眼睁睁看着国家的财产流于洋人之手,因此设法提前给赵开成透了风声,又暗地里协助对方在矿产盗运的途中动了手脚, 德人运送金矿的火车被扮作盗匪的官军“劫掠”, 此事于是被迫中止。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连赵开成都不知道消息的来源是他, 只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