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如果今天他带了副官,那她就也带上秀知;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那她就也一个人赴约。
秀知晓得自家小姐的心意、深知她对眼前这位军官中意得很,自己自然无意厚着脸皮跟上去扫兴,可终归还是难免挂念她的安全,又转而对徐冰砚欠了欠身,不无忧虑地叮嘱:“那今日就烦请您多照顾我家小姐了。”
彼时白清嘉已经坐进了车里,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她身边,车门还未关上,她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语:“一定。”
语气很郑重,像许诺一样严谨,顿了顿又补充:“天黑前我会送她回家。”
为什么都说猫咪难伺候呢?因为人总摸不准它们的脉,以为自己做了好事讨好了它,结果人家却偏偏生气了,冷不丁就要伸爪子挠你一下,就算不动武也要气哼哼地瞪着你,心里用来记仇的那本账簿时不时就要厚上两页,上头一款款都是你莫须有的罪状。
譬如眼下白清嘉就是不高兴了,坐在开车的男人身边独自生起了闷气。
什么?
天黑前就送她回家?
她承认这番言行的确十分光风霁月高风亮节,可却未免太不珍惜她的辛苦了!他到底晓不晓得她为了在今天出来见他耗费了多少精力?单是考虑穿什么衣服都愁掉了她好几根头发!遑论她昨晚还失眠了、今早还为了他跟父亲母亲说谎了——他呢?根本不体谅她的辛苦,还说什么天黑之前就送她回家,那他们统共才能在一起待多长时间?
她很丧气,心里又憋屈,觉得这男人的心思真是谜一样难猜,一下子突然在马场出现撩拨得她难以自持,一下子又急着送她回家了——既然这样你约我做什么?干脆通一辈子的信、含蓄到底算了!
她也是气性大,就这么一路憋着抱怨着到了饭店,抬头一看招牌,“楼外楼”,果然是杭帮菜。
她心里闷,于是就坐着没动,他这时也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了,可一时又不能确定她在生什么气,想了想觉得她该是对这家饭店有意见,于是就斟酌着问她:“这家店你不喜欢?”
她还是不说话,抱着手臂窝在座位里,他以为这是默认,该是嫌弃这饭店不够好了——可这已经是时下上海滩名头最响亮的杭帮菜馆,如果她仍觉得不好,那他恐怕还是只能带她去吃西餐。
车里静悄悄的,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他又看了看她紧绷的侧脸,预备调转车头往上次那家他们一同吃过的德国餐厅去了;然而车子刚发动她却也跟着动了,气哼哼地自己打开了车门要下车,他见状赶紧把车刹住,等跟下车时她人已经走进饭店里去了。
……唉。
进包厢后她的脸色也没多好,可总算还是肯点菜,一口气叫了七八道,多少带了些撒气的意思。
他都由着她,只是仍摸不清她生气的缘由,心想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一坐到车上却生气了——是因为他车开得不稳颠着她了……?
白清嘉此时则有些尴尬。
从车上下来以后她就恢复了些许理智,忽而也觉得自己这番脾气闹得很没道理——她想他怎样?难道天黑了还不送她回家?像个斯文败类一样占她的便宜?那她更要生气了,还要骂他是无耻的禽兽呢。
可她的脾气多么曲折啊,就算知道自己没道理也不肯先低头的,总要被人哄着递上台阶才肯施施然下来;然而现在点菜的侍应已经走了、包厢里就只剩下她跟他两个人,偏偏他又沉默着不说话,这可真是让她如坐针毡芒刺在背了。
她低下头看放在自己眼前的餐盘、好像能看出花儿来似的,最局促时却又听到他开了口,在问——
“你生气了么?”
这真是慷慨的解围,让她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决意要赶紧顺着这可贵的台阶自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