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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伏黑惠(所谓幸福)
面前的道路骤然变得沉闷压抑。

    他迈开步子,没着没落地往前走,道路笔直地向前延伸,两边的住宅仿佛是无限复制黏贴的产物。

    戴着小黄帽的男孩默默地抬脚,放下,如此循环往复。肩上的书包愈发沉重,惠没有力气也不想说话,只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第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了,一个他熟识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岔开两条腿站在死气沉沉的太阳下,单手插兜。

    “哟,惠。”他举起手,敷衍地摆了摆权当出发前的告别,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怎样,“我要走了。”

    “……嗯。”惠低头,看着他脚下拖长的影子,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和整整一年不着家的老爸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本该对这一套习以为常,却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要去哪?”

    佯装的漠不关心里蕴含着不安的,眉眼相似的父子俩面朝彼此地站在交叉的十字路口,儿子稚气的小脸沐浴着昏黄的夕阳,低垂的眼睫因忧伤和紧张而颤抖。

    惠痛恨自己的软弱。他仿佛脱离了这具年幼的孱弱躯壳,像一个事不关己高挂起的旁观者,站在上帝的角度审视着这个背对太阳,低头俯视儿子的男人。与甚尔在生理学上的血缘关系令惠如鲠在喉,他不愿称他为“父亲”。

    他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入微地观察有着黑色头发以及眼睛的男人模样,梦有着打通过去与现实的能力——惠意识到这一点。梦把记不清样貌的生父从记忆的深处翻找出来,吹掉上面落到浮灰,重新把他带到面前。

    青年无比白皙的面容映出深邃五官的立体感,精雕细刻的眉眼上斜,符合传统古典审美的好皮囊被嘴上的疤痕破坏了浑然天成的美感。浑身洋溢着男性成熟的冷峻,又自然地流出一丝轻佻的浪荡。

    像佛陀手中端着的琉璃瓶,被无意磕坏一角后,虔诚合掌拜谒的教徒才觉出原来瓶中盛放的不是什么洗涤人污垢的清泉,而是引动五欲六尘的浊酒。

    “我也不知道。”甚尔说着,口气倒是很真诚。惠猜想或许是因为他认为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左右他不会带上一个累赘的拖油瓶。

    “你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吧,衣服脏了就用洗衣机洗掉,家里没吃的了话就叫外卖。”甚尔的声音在这昏聩的逢魔时刻宛如僧人念诵的冗长经文,曲折委婉地传递出淡薄得近乎于无的关心。

    “嗯。”

    男人笑了笑,没有说再见,地上的影子及其突兀地消失了。

    他似乎摸到了一点貌似正确的规律,这次男孩迈开的脚步不再迟疑。下一个十字路口,会遇到谁呢?

    两边居民区的围墙缓慢而坚定地上升,像一条斜梯延伸而上。这造成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停在空中不动的太阳似乎在坠向大地,黄昏

    “欸?这就是花的孩子吗?看起来好小,有六岁的样子吗?”

    居民住宅的围墙上坐着两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白头发的那个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塑料小棍正随着他开合的嘴皮子上下摆动个不停,拉低的鼻梁上的圆墨镜后面,露出一双像宝石一样锃蓝的眼睛,银丝般的睫毛下是丝毫不掩饰打量他的眼光,直白得令人反感。

    “你——好——啊——小——鬼——头。”

    他怪腔怪调地冲惠打招呼,用胳膊肘顶了顶边上黑头发的同伙——后者扎着丸子头,耳垂上有黑色的耳钉。

    细眉细眼的男人叹气,“悟,收敛一些吧。”

    “嗨嗨,老子最讨厌你来这一套。”

    两人当着男孩的面一唱一和,惠无语地看着墙头上的五条老师肆无忌惮地伸懒腰——他倒也不怕自己掉下来摔成残废。顶着一头扎眼白发的男人手撑住两边“唰”的跳下围墙,然后就像电视剧里会出现的居心叵测的反派角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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