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共犯
盒子,好像这样就可以永远封存情感和记忆。
儿时李韵教戴清嘉拼乐高,因为耐性不足,生起气来,将完成一半的积木推翻,责怪她愚笨。她不哭不闹,一个人趴在桌面上,指尖拨弄着散落的积木块。
戴宁笙放学回家见到的是这一幕,她走到戴清嘉身边:“瞳瞳,一起玩好吗?”
戴宁笙陪伴戴清嘉重建,温言引导她,不过最后她还是装反了一张床,不高兴地噘着嘴:“又错了。”
戴宁笙笑眯眯地说:“谁说床一定要正着?倒过来的床也很特别啊。”
倒置的床也是可以的。是否她小时候胡作非为的底气,一部分来源于此呢?戴清嘉回神,像戴宁笙错过了她的长大,她也失去了推门进去的理由。
她轻轻关上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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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以后,戴清嘉成为准高叁学生,作息也被迫向高考的学生看齐。清早六点,其他人起床背语文英语,同年级另一个学表演的女生上宿舍找她,将她从被窝拖出来,两人穿过半明半暗的曙色,一起到学校的小竹林里出晨功。
周末比较多待在寻亦,有一天,戴清嘉在排练室留到很晚,方奕进来的时候,见她席地而躺,举着剧本背词,有一种天真和随性。她扮演《哈姆雷特》里的奥菲利亚,少女的结局是溺亡在铺满鲜花的溪流里。
戴清嘉的长发在铺展木地板上,她琢磨着角色,随后坐起来:“方老师。”
“这么晚还在。”方奕坐下,“是不想回家吗?”
“也不是。”戴清嘉抱膝,“不知道去哪里好。”
方奕点头:“换作一年多前,你不会产生迷茫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吗?”戴清嘉观照着镜中的自己,“它会使人无所适从。”
“生长痛发生在骨骼生长过快的时候。形容你现在也很合适,总会有一个阶段,你发现世界不是按照你想象的方式运行的。”方奕评价道,“不过,其实你已经改变了很多。”
戴清嘉初来寻亦,方奕只觉得她轻浮,她不评判她的生活方式,但是表演归根结底,讲求的是生命性基点上的技巧性。一个无心无肺的人,即使将演技和戏剧史翻来覆去研究透了,一样进入不了生命的更深层次。
方奕逐渐发现,戴清嘉外在松弛,内在是有张力的。她蕴含了巨大的性格能量,表面纯玩瞎闹,骨子里有韧性。
前几日课上讨论,关于禁忌关系的处理,性爱是否必要。一学生说,畸恋本身已经是背德与阴暗,人物内心就有足够的发掘空间,性可能是冗余的,会破坏平衡,使作品沦为污秽。
轮到戴清嘉,想了想说:“没有性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挣扎。我不认为性与爱、情与欲等同,或许在其他的地方,性与爱可以分离。但是在禁忌关系里,性和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可能爱先行、可能性迫使爱的产生,两者会走向同一终点。”
“没有性,人永远可以自我欺骗、退回生活和心灵上的安全区。俄狄浦斯娶母为妻,如果没有性,这是一场荒诞的误会,而不是真正的悲剧。”戴清嘉组织着语言,“俄狄浦斯因为不知情,总之,无论原因是什么,有了性,禁忌关系里的两个人就是开脱不了的共犯。”
戴清嘉纯粹是在发表见解,一口气说完,自己也愣神了一会。方奕课下与她闲谈,说到曹禺的剧作:“清嘉,俄狄浦斯也好、周萍四凤也罢,看似是因为未知,才会被命运愚弄。但是,即使是明知故犯,可能也无法逃过,你明白吗?”
“我明白。”戴清嘉微笑道,“可能命运总要比人更聪明一点。”
“我一开始对表演毫不感兴趣。”戴清嘉若有所思,“后来,我是因为想抓住点什么,这是我手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到现在为止,我不能说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