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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跳绳,红袄子,花围脖,小脸蛋苹果似的红扑扑,跳着绳,两条羊角小辫儿就忽上忽下的飞着。
这是柳嫂的孙女小喜子。
一会儿功夫,水杏洗完了衣裳,端起木盆预备晾晒了,小喜子就扔下跳绳奔着过去相帮,小手伸进木盆里,拿起一件衣裳有模有样地掖平整,再递给她。
这段时间,只要她在家,这小跟班就是时时刻刻的黏在她身后,她洗菜,她就帮着拣,她扫地,她小小的人,笨手笨脚的,也拖着一把大苕帚跟在她的身后一道扫,她做针线,她盯着她灵巧翻动着的手,更是眨巴着眼睛看得入了迷,奶声奶气唤着“杏儿姨”,央着她,要她也教她做针线。
这小人儿是在饥荒那一年诞生的,昔年不堪的烙痕是褪不去,但对着这双无辜纯稚的眼睛,又不忍心对她也存着芥蒂。她央她,她就真去寻了一块小布,又找来了针和线,一并的给她,任她在自己边上跟着学。
其实,多少也有一些私心。有这么个小娃娃在边上,时间总好像能过得快一些。
闲来无事,她也寻出小满小时候自己替他做的小玩意来,拍一拍灰尘,拿给小喜子玩,也算让它们重新见天日。
小喜子丢沙包,踢毽子,玩着玩着,想起了什么来,就停下来侧过脸问,“这是满哥哥从前的东西吗?”
水杏就一点头。
小喜子拾起毽子,踢了一会儿,看她呆呆立着,又问一声,“满哥哥为什么总不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玩。”
水杏走到她身边去,摸她的头,只是笑。
这天夜里,她做了个梦,自己一个人急匆匆的,似乎是走在那条去码头的路上,心里知道来不及,又怎么都走不快,不晓得走了多久,突然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湖水挡住了去路。
远远看过去,只看这片湖上停着一艘船,唯一的一艘,不是大的轮船,不过一叶木舟,船头坐了一个少年,瘦的,白的,看轮廓似乎是小满,又不大像。
这一个,至多不过十三四岁年纪。
她走近一些,看清楚了,是小满,却是那个很久以前的,还是小小少年的小满,手上捧着识字簿,身上穿着她旧日替他做的衣裳,专注的时候,眉头就习惯性微微地皱起。
她看他,他却不看她。
忽然间,四周又起雾了,这艘小船就载着他,在越来越浓的雾里一桨一桨地离她远去。
这个梦结了,很快又有别的梦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不成形的短梦,零零落落的碎片似的朝她砸过来。
她被无数个颠来倒去的长梦短梦压迫着,胸口沉甸甸的透不过气,醒来时,猛一下抽身出来返到现实,头又一下子轻飘飘的,连己身在哪里都几乎糊涂起来。
这会儿,不知道是几点钟,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太阳光透过窗棂投在床前面的地上,不过小小的一片光斑,却混杂了许多种乱七八糟的颜色。
她喘息着,盯着这光斑看了许久,这才扶着头,慢慢地起身。
这年冬,水杏总睡不踏实,时不时的做梦,时不时又失眠,难有一觉到天明的时候。
那些梦盛载了往昔的记忆,像个光怪陆离的漩涡似的将她拖拽进去。
她在梦里回到那一年走投无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