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悟挡住了,季别云看不见,别人也看不清。紧绷得快要断掉的思绪稍微有了喘息的余地,他闭了闭眼睛,开口道:“所以呢?我杀过不少人,是不是现在就该下无间地狱?你这么嫉恶如仇,怎么不亲手将我送下去?”
刀尖已经刺破了衣裳,略微嵌入皮肉,妙悟却浑然不觉般死死看着他,“观尘原本前途无量,他万不该杀人,更不该还想掺和朝廷那些尔虞我诈。他以后将是悬清寺的高僧,也只能是,绝不该蹚这一趟浑水然后从悬清寺突然消失。”
季别云心中的愤怒更盛了,脱口而出:“你以为观尘为了谁!”
眼见妙悟没回答,他收回却寒刀,转身指向不远处那些僧众。
“你们又以为观尘为了谁!若不是念在觉明禅师的恩情,我绝不会容忍他为了你们这群蠢材铤而走险!他想让悬清寺从此高枕无忧,你们呢?你们还记着那狗屁功德,还想让观尘以后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他依旧每日念经讲经,你们脸上便有光了?”
妙悟的嗓音固执地响起:“悬清寺不需要他来拯救,若他的方式是在权谋斗争中越陷越深,在红尘里无法自拔,那也毫无……”
“你们当他是什么,是门上的牌匾吗?”季别云激动得眼底泛红,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牌匾就不会破戒也不会杀人,你们不如抱着太祖留下来的十方清净做一辈子梦!”
他看着那些人,心中有百般不甘。
“总之我不怕杀戒,真想把你们全都杀了……”
“别云。”
一声轻唤在身后响起,季别云身体一僵,堪堪止住了杀人的念头。观尘当着悬清寺所有人的面唤他的名字,毫无旖旎,却让他心头一颤。
“过来帮我。”
季别云看着那些和尚的表情,从他们恐惧而慌乱的脸上得到了一丝快意,但也只是毫无用处的快意,并不能解决什么。
他咬牙收回了却寒刀,逼迫自己转过身去,朝戒堂走去。
妙悟挡在门口,胸口上已经渗出了些许血迹,却还是坚持道:“你不能进去,也别想带他离开。”
“若悬清寺没有观尘,你算个什么东西?悬清寺又算什么?”季别云压着声音,不想让观尘听见,“你再拦我,我能将这里所有佛殿都砸了。”
“滚。”他冷冷骂了一声,抬手拨开妙悟,一掀衣角跨过门槛,沉默地走到了观尘身后。
观尘即使跪着也跪得笔直。
双手被缚在身后,腿却是自由的,季别云看见了却不想面对现实,因为观尘很有可能是自愿待在此处的,若想反抗的话早该离开了。
僧人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帮我解开。”
他按捺住万千思绪,想问对方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却没能问出口,最后只是挥刀斩断了麻绳。绳索掉落在地,观尘的双手重获自由,他眼见地瞥见了僧人手腕处极深的红痕,克制着发疯的冲动。
观尘做的第一件事,是对着前方的佛像伏地跪拜。僧人膝盖下并没有蒲团垫着,俯身时额头直直触到坚硬的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
季别云不想看这人对着神佛卑躬屈膝,他几乎想一把火烧了整个悬清寺,将那些笑着的、横眉的、平静的佛像都毁了,一个都不剩。他恨每一尊佛像,恨每一句佛经,也恨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命运。
他握紧了却寒刀,问道:“观尘,你愿意跟我走吗?”
僧人没有回答,只重重地又磕了两个响头,虔诚而专注。
季别云何尝不明白观尘在拜什么。这人拜的不是佛,也不是菩萨,而是过往的佛缘,是那些在悬清寺里让观尘得以活到如今的恩情。
他倏地回想起来,小时候观尘对他讲过自己的身世,那时的他没有全部听懂但记住了每句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