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月影
”
这时候,大公停住脚步,一双魔力凝成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接着,他用比普通的魔力辅助的奔跑更快的速度移动起来——那是只有大公和魔王才会的技巧,用魔法模拟出龙一样的飞行。
他仍旧被拎着,感觉自己在水流般致密的烈风中漂浮,眼前的景物飞速掠过,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被带去哪,发生了什么。这样的飞行持续了不过十几秒,他根本没感知到附近有任何别的强大的生命,突然间,抓着他领子的手松开了,束缚住他的黑色的藤蔓也消散。他勉强用一个平稳的姿势落地,剑在手中凝成——这纯粹是未雨绸缪,为接下来的战斗或逃跑行为服务,他尚未发现敌情。
金色的火焰冲进他的眼帘。
魔界是永远漆黑的夜晚,就算是发光的植物,也是幽微的冷光。很小很小的时候,他非常害怕黑暗和幽冷,睡觉时也要求一定要在近旁留一只蜡烛。他喜欢蜡烛的那种火,多亮,多暖,多神奇,不用魔法维系,就能驱散黑暗和寒冷。
而他最喜欢的那种火比不上眼前的这种火。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火,涌动着精粹而强大的魔力。魔族人的魔力是黑色的,不是金色的。
神之属民的魔力,才是金色的。
火焰消散。此刻是魔界的“白天”,天幕上有一轮血月,洒下的微光偕同四下高大树木上浆果的微光一起,照亮那个人。
他盯着那个人,因为过于震惊,感觉头脑中一片嗡鸣,完全无法思考。太强烈的情绪占满了他,于是年轻的孩子求助般地,看向那个他原本一直很讨厌的,一直在挑剔他血统,挑剔他过于情绪化的年长的魔族。大公背对着他,他不能看到那张向来苍白,冷酷,总是充满倨傲和讥诮的脸上,浮现出了多么情绪化的表情。
他只能看到大公一动不动,一言未发,而对面那个神之属民也一言未发,但那双湛蓝的眼睛没有注视刚才挡下他的圣火,更具威胁,更该关注的年长的魔族。那个人注视着他。
时间流逝得无比缓慢,叫他能仔仔细细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和他如出一辙的金发,和他如出一辙的五官——不!分明不像!是有很多细微的不同之处……很多很多……他在魔王的城堡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年复一年,越长越大,越来越沮丧。为什么和妈妈越来越不像?不是完全不像,能从细微之处发现出像来,可是整体的五官,乍一看,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是这个人的模样。那个他越长越肖似,让她瞥到他时刹那失神,偶尔还会露出黯然的表情,让她长久地注视他却令他感到她并不是在看他的,他的“父亲”。
他感到自己全身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动作了。瓦尔达里亚也动作了。大公不是来阻止他的。大公和他一样,提剑去杀这个人。
*
少年很快就被扫出战场。无论是魔力还是战斗的技巧,差距都太远。那个人就像另一个大公,熟知战斗的技艺,而且力量十足。他拄着剑,焦急地试图解开腿上的诅咒。这个诅咒并不增加额外的痛苦,只让他双腿麻痹——那个人手下留情了!
虽然手下留情,却让他怎么也解不开,只能仰着头,愤懑地盯着交战的双方。仇恨那个人,他一切不幸的源泉,给了他这样不堪的血统的“父亲”;也仇恨大公,大公看起来越是强,越让他体会到自己的弱;又仇恨自己,这样稚嫩,这样羸弱,愚笨得连诅咒也解不开,没有死是因为总被强者保护着;最后,仇恨的是母亲。
他感受到任何痛苦时,总要仇恨一下母亲。他知道这是迁怒,他知道迁怒不好,是妈妈告诉过他不可以做的事,他知道妈妈实际上不该额外地为他这些痛苦负责,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喜欢迁怒妈妈,这让他感觉到某种安慰。这所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