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宁清看着屏幕上的打车软件,她方向感很差,不知道该定位在哪个门,看着拉着她的手,“谢谢你。”
他开车很稳,在红绿灯前都是缓慢减速平稳着隔着最佳距离而停。当宁清跟他说去看守所时,没有流露出半分反应,更没问她任何问题。绿灯后,在平坦的路上把油门踩到底。
到达目的地之后,宁清又说了句谢谢,下了车往门卫处跑去登记,宁国梅已经在等她了。
车停在路旁的赵昕远看到她狂奔而远去的背影,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件事。”
宁国涛本来就三高,无论昨天在她面前表现得多豁达,哪个被关在看守所里的人能心态平稳不着急?今天他吃完午饭,突然视线模糊一阵头疼,同时面部通红。
在他关进来之初,宁国梅就找过熟人,帮忙联系了这个看守所的人,辗转了好几道程序送了礼。所以喊了医务人员来宁国涛后,看守所里的人就打了电话给宁国梅。宁国梅在路上就打了电话给宁清。
不是大病,是宁国涛这段时间没吃降压药,昨天见了女儿,心里情绪起伏大,今天身体就不舒服。宁清一阵自责,昨天看到他眼圈中的血点,就应该猜到他血压不正常。
宁国涛多年驾驶员,多年前前列腺就有问题,犯病时排便困难。在看守所里,也是久坐,上厕所更困难了,他要过许久才能尿出来。
但,这次的探视,并未被允许。
看着在打电话找关系的宁国梅,宁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既通知了家人,又不让进去,说要在律师陪同下,或者经过审批。
宁国梅打完电话回来,看着侄女双手捂脸弯着腰一动不动。有些孩子,就是会在最好的年纪,吃最多苦的,这就是命。轻拍了她的肩,安抚着,“没事的,已经吃过药了,如果严重早就送医院了。”
许久,宁清抬起了头,眼神呆滞地看向了前方,“姑妈,我想好了,认罪认罚。能不能麻烦你找找人,流程快一点,让我爸早点出来。”
三十七天,于普通人来说,一年中的一个多月,都可能觉得漫长。更别说呆在看守所这么长时间,这对当事人是折磨,对家属来说,更是煎熬。
宁清转头看向了姑妈,“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里随时能交。”
宁国梅听了一阵不舒服。
哥哥常被嫂子说传统观念重,太在乎他那边的亲戚了。当年她生孩子,第一胎生了女儿,婆婆都不愿意去医院看她。哥哥就让嫂子去照顾她,每天都给她带两个鸡蛋和一碗肉。后来她生了儿子被举报了要罚款时,哥哥找了关系花了钱,把罚款给免了,还把搞举报的人找了出来半夜里揍了一顿。
可是这次,这么多钱,她拿不出来。这些年,王锁明的生意渐渐上了轨道,她也不出去工作了,手里钱不多。夫妻之间是有两本帐的,她无法开口问王锁明要这笔钱。
儿子明年就要结婚了,彩礼、办酒席都是开销。他在国企,过年会升迁,打点关系都是要钱的。这两件事要花的钱,都要往六位数跑了说到底,人只能顾着自己的小家。
所以,她也只能找找关系、花点小钱,看着哥哥在看守所里吃苦。她心里哪有好受?
姑妈长得很像奶奶,越老越像,看着神似的轮廓,宁清抚上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手背突出的经脉,隔着一个人,在怀念另一个人。
“姑妈,谢谢你。一直在帮忙照顾爸爸,为他前后打点。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国梅抓着她的手背,许久无言。
宁清和宁国梅出来时,已是傍晚。
跟着姑妈去找她的车时,宁清发现赵昕远竟然还在,他的特斯拉太醒目了些。
“姑妈,我朋友说来接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