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节
血军魂抵不过东洋人的空中优势,眼见已无法挽救冀、燕两省全面沦陷的惨烈局面,人们的和平幻想一天天地破灭了。
悲愤绝望的情绪在民间传播着,滕将军作为冀州的代理省主席,被许多人批判临机失断、贻误战机,现在冀燕失陷已经无可挽回,据说滕将军又要率领冀州的三个兵团,一直向南退却至禹州、徽州、江州一线。坊间现在多猜疑他是亲附东洋的投降派,不然为何会将手里的地盘轻松让渡出去?对滕将军的讨伐之声日日高涨,不过应天当局一直装聋作哑,并不回应民众处罚滕将军的请求。
海宁现在的情势是,东洋方面日日在向海宁增兵,谢公馆旗下产业的物资资源等,现在只运出去一部分容易搬动的,像工厂里的大件机器太难搬迁了。仅一个化工厂的全部机器上船,货轮就被压得不敢再装更多东西。现在轮船和火车运输的价钱水涨船高,计算搬迁工厂的成本也越来越大了。可是必须得趁这个能争取的空档,能搬出去多少东西就搬出去多少东西。
至于没法搬迁的工厂便就地变卖,就算市价跌得快也能收回一点本钱,也是为在梁州复建工厂筹措经费。
这时节四姐也随大家住谢公馆,她说俊俊哥能动用军列军卡,搬动机器要不要俊俊哥帮忙?家人不约而同叫她别作此想,当前海宁形势如此危急,百姓商家也要无条件地支援抗战,哪能到现在还私占国家资源拖大家后腿?只能是大家同心戮力抓紧时间,尽全力把能搬走的机器物料都搬走。
现下,东洋人虽说只在炮轰海宁的华界,海宁租界天天也能听见隆隆的炮声,谁也不敢保证租界会一直安全。
而谢公馆现住的人未免太多了,先前珍卿夫妇为杜太爷和杜保堂办宴会请的客人,那些老家在南方的多跑到老家避兵祸去了,老家在北方而不知何去何从者,还有一些人留在谢公馆徘徊观望。原先受到邀请却没南下的亲朋好友,这一阵也络绎不绝地来到谢公馆,指望谢公馆的主人家们能指点迷津。
海宁的富人祖籍多在江州、越州,似谢公馆的近亲朋友不少就携家人回江州、越州避祸。这些人穿越重重炮火跑出了海宁城,有的人见城外又是打炮又有土匪,一害怕又拖家带口从城外返回,怕遭到东洋人炮击华界不敢住了,就颠颠跑到租界藏进谢公馆里。
某一天,无线电里又听闻东洋人竟然轰炸江州,家人在江州的住客们更是六神无主,张张惶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珍卿蓦然想到在江州的胖妈和老刘,可是他们正在回来路上又不可能联系上。
谢公馆住人太多连佣人房都被挤占,秦姨和岳嫂等住进了楼里的杂货房。珍卿派去接应红姑的阿成回来了,红姑叫阿成转告珍卿和杜教授,说就算是祸世魔王到了昌意,她也决定永远留在那小城不走了,不管好死还是歹死都不必管她了,阿成强劝了许久一直无果。
珍卿只好叫人给红姑寄了点东西,胖妈这天下午忽然形容凄惨地奔回谢公馆,不顾脸上还流着血就跪到珍卿面前,说他们坐的船被东洋人炸翻了,花匠老刘跟多少船客翻船后惨死在江心,会游水的胖妈万幸没有受伤,也是侥幸从翻船中捡回了一条命。
胖妈说起被炸之事犹然惊恐之极,说当时东洋人的飞机下雨似的下炸弹,正炸在他们那艘汽船的当中间,当时就把船中多少客人炸得血淋淋,胖妈看见一些血人跟虫子似的爬蠕出来,扎煞着手凄惨地叫着“救人啦,救人啦”。可是岸上人躲炸弹都怕躲不及,哪里有人会去管被炸断的船上的伤者呢,伤者爬出来到后面也是活活淹死的命。胖妈说她只及捞到老刘的半截身子,另一半身子就落在江心不知哪里去了,可是她在水里挣命似的游啊游,老刘那半截身子也不晓得被她拉在哪了。说到这里胖妈只拿头撞在椅子上头,血泪齐流的景象令人倍感凄厉……
珍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