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节
去。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劳佳丽的遗属看到她的同学们,犹然风华正茂、前程锦绣,只会更添痛苦和伤感罢了。
礼拜六的凌晨,裴俊瞩给熊楚行打了电话,说有个重要新闻要飞到西北晋州,她托人在应天飞晋州的军机上,好险抢到一个座位,这时要坐凌晨的火车赶去应天,这次同学聚会她就不参加了。于是就剩珍卿、米月和熊楚行聚会。
她们如米月最初铺排得那般,先往西点屋吃芝士蛋糕饮红茶,又跑到冰室去大吃红豆刨冰。待她们还要跑去别的地方玩,吃冰最多的米月肚子疼起来,熊楚行和珍卿赶紧带她瞧病,瞧完病医生说只是轻微的肠炎。珍卿跟熊商议送米月回家休息。但米月死活不愿意立刻回家,说跟好友一起她还是米月,回去就是人家的媳妇、太太、妈妈,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履行责任。
珍卿干脆带她们去楚州路杜宅。楚州路这边只留了两人看房子,到地方是她们自己煮茶喝的。珍卿给谢公馆打电话告知去向。
珍卿近来时常来这边做事,她的阁楼收拾得很干净,米月进来就甩掉鞋子踩在地板上,说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熊楚行笑问米月常说的家庭幸福,难道都是编出来诓人的。米月悻悻地叹气,说公婆丈夫都对她不错,孩子们调皮得也有限,家庭生活自然是幸福的。但她有时觉得找不见自己,劳佳丽的死让她这种感觉更甚,似乎想要急于逃离什么。
她们喝点热茶随兴漫谈,米月叫珍卿弹奏一曲,珍卿没兴致熊楚行就去弹。熊楚行想起弹琴最好的乐嫣,问珍卿和米月有无乐嫣的消息,都说没有。
她们之前为劳佳丽伤感,这一会又为乐嫣揪心。珍卿和熊楚行聊起工作上的事,三人的兴致也回复一些。
听说珍卿要做外国语的教学留声片,乐嫣和熊楚行也都饶有兴致。米月兴致勃勃地说要加入,熊楚行叫她先试试讲外国语,米月的美式英语倒还见从前的水平,而不常用又学得不精的法语,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想要达到能够灌音的水准,非得狠下一番功夫不可。米月叫珍卿安排个出场少的女声,只要她们灌音她一定抽时间去。在家里再舒服无非吃喝玩乐,有时候也觉憋闷无聊得很。
他们说到职业难免谈一点时局。熊楚行抱怨近来国民愈发仇恨东洋,学生们越发热衷于闹□□,这半年她帮忙操持月末考试,这个月竟有将近三分之一学生缺考,都成群结伙地跑到街上搞抗议活动。
熊楚行颇觉得不可理喻,她们念书时也有让人义愤填膺的社会事件,但若想上街活动也会先寻求师长的应许,可现在的学生真是目无尊长,胆大包天。稍微说几句劝阻他们,竟然敢给她这个老师扣帽子,说她是屈膝投降的和平主义者,而且给你扣帽子的不是一两人,而是一群人。
珍卿便劝说熊楚行,时局如此总有学生坐不住,但也总会有心无旁骛认真上课的,即便只有一个学生在堂,于老师也是一丝安慰,何况熊楚行的学校还有三分之二呢。熊楚行就问珍卿那两个学校情况如何。珍卿平常上课教室的人格外多,安排考试缺考的情况也少,助教虞若拙小姐非常得力,真有缺考她马上把原因调查清楚,珍卿要没空她亲自给学生做思想工作。
但当着熊楚行珍卿没好意思说这些,只说起艺专现在也是人心浮动,前次期中考试缺考情况也严重,把正在养病的慕先生气得跑到学校去,在早操时间公然向学生们发警告,若再有人敢于无故缺课缺考,违例超过五次即将学生除名。
熊楚行闻言拍手大赞道:“早听说慕先生性情疾烈,想不到行事这么果断绝决。我们校长就温吞得很,一点不干脆,师范学校也讲循循善诱。”良久无言的米月难得开声了:“其实,国家四分五裂,旦夕存亡,□□、工运、商运愈演愈烈,我丈夫他们兄弟几人,倒也同情这些青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