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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得意的时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世界不愿俯身,学不会弯腰,偏生准备做的又是最受人敬仰的职业,于是越发地傲气,不听人事,不认天命。

    匡语湉那会儿十九岁,刚刚高考结束,被他撺掇着向母亲撒谎,一起坐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玉龙雪山海拔叁千米,她恐高,缆车颠一颠就能吓得尖叫。宁凛一路牵着她来到最高处,在石碑边上留下了傻里傻气的合影,她穿着防寒服,看起来就像一只厚厚的小肉粽。

    他们在叁千米高的地方热烈地接吻。

    丽江到香格里拉有六小时的车程,宁凛带着匡语湉从南方来到了更南方。

    在松赞林寺下,匡语湉穿了一身红裙,路过的民宿老板用极为欣赏的眼光对她说“扎西德勒”,被宁凛瞪了一眼,笑着挥挥手,说祝他们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

    转经筒转过叁圈,身着红裙的女孩双手合十,虔诚地在香格里拉的钟声下许愿。

    ——她希望能够和身边这个人永远在一起。

    宁凛不信神佛,只是好奇:“你许了什么愿?”

    匡语湉不告诉他,说讲出来就不灵了。

    宁凛才不信,非要她说不可。匡语湉拗不过他,红着脸低声说了。

    宁凛快要笑疯掉,少年感反衬得他越发神采飞扬。

    他站在石阶下,远处是低到仿佛触手可及的湛蓝天空,屋檐下挂着五彩的旗帜,几乎和云朵化作一体。

    温柔的风将他的衬衫吹起,他迎着风,纵情展示,聆听世界。

    他说:“放心,我一定如你的意。”

    匡语湉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从围巾里露出一张差点被淹没的小脸。

    她伸手,抓住宁凛的手,他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宽,能将她完全包裹住。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里是彩云之南,是香格里拉,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红裙招展摇曳,像极了鲜艳的花,爱情开出的花。

    遥远的云之南,寂静的苍穹之下,他们赤身相拥,疯狂做爱。

    匡语湉的手撑在宁凛的胳膊上,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里,吻他脖颈上流淌的汗水。

    有力的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拉近,恨不得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四目相对之下,她无法逃离。

    宁凛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换了个姿势,从后面进入她。

    撞击地最激烈那会儿,他一条腿撑在床上,一条腿支在地上,汗湿的胸膛起伏,嘴里冒出些不干净的荤话,逼她叫老公。

    匡语湉吃不消这个,但被迭加的快感逼迫到极致,颤巍巍地扭动身体,最后埋在被子里,用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喊了他一声。

    她记得那时候宁凛是笑了,笑得很开怀,好像前面二十多年的喜悦都凝聚在这个陌生的空间,凝聚在这个缠绵的节点。他对她说了很多话,到最后匡语湉靠在他的手臂上缓缓沉睡,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匡语湉想,她多幸运,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遇到爱情带来的极致的喜悦,而她遇到了。

    他们很年轻。

    年轻真好,爱了就是爱了,恨不得燃尽所有,把自己也变成灰烬,就此定格一生一世。

    却没想,原来有些愿望,真是不能言说。

    说出来,竟然真的就不灵了。

    ……

    后来无数的时间里,匡语湉去了很多次香格里拉。

    旗帜依然招展,熟悉的、陌生的人对她说“扎西德勒”,可她再也没在人海中见到那个穿红色球衣的少年。

    一年又一年,她从希望他好好活着,到麻木地希望见到他的尸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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