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卫东?怎么了?”
张卫东一张脸有点着急,“他们,精梳车间有几个工人罢工。”
罢工?安然一愣,“怎么说?”
事情是这样的,眼看着仓库就快堆不下了,雨季也来了,管仓库的工人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天要往厂办跑好几次,都是来打探消息的,原本以为既然卖不出去,怎么也是要先停产,然后赶紧找销路,能处理多少是多少的,怎么安厂长不仅不停产,还加大产量,另外也不多安排几个推销员出去,反倒把所有人手集中到生产上来……你就说吧,谁不着急啊?
工人们的焦虑是会传染的,尤其是老工人,在他们多年的工作经验看来,这种顾头不顾尾的盲目扩张行为,实在是风险太高,高到他们都觉着这厂子要被搞废了。
而年轻工人们,倒是没有这种焦虑,因为他们的目标已经瞄准了厂子外的乡镇企业家们,私营业主们。眼看着那些曾经考不上大学的吃不饱饭的农民和城市无业游民们,纷纷摇身一变背上人造革皮包,穿上全新的西装皮鞋,成为远近闻名的万元户。再一看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工人身份,除了给自己带来每个月百来块的工资,和偶尔逢年过节的一点米面粮油,日子依然是苦巴巴的熬着。
任何一个年代,工人的生活水平都只是处于饿不死,但也吃不好的水平,他们舍不得进饭店,舍不得买新潮的衣服皮鞋,舍不得烫头发,舍不得……因为没钱。
以前的私营业主那是投机倒把,是要坐牢的,可现在呢?那是国家都发红头文件承认他们身份合法,鼓励大家学习的对象,年轻人们蠢蠢欲动了。
东风纺织厂因为福利还不错,暂时看不出来,可别的单位,已经陆续有人辞去铁饭碗,下海经商了。
眼看着下海的一年盖新房,一年又买摩托车的,东纺这些发不出奖金还要不停劳动的工人坐不住了。
“这个月到今天已经有三个青工辞职了。”张卫东有点焦虑地说。
安然知道名字,这都是平时在厂里就思想很活跃的“积极分子”,他们辞职安然一点也不意外。她语重心长地说,“别着急,这是趋势,明年下海经商的人只会更多,咱们拦不住的。”
“可是……”他犹豫一下,“外头都在传,因为厂长要搞服装厂,把工人都吓跑了,一纺和二纺都在看咱们热闹呢。”
虽然是兄弟单位,可现在企业拥有更多大自主权后,竞争关系也越来越明显,“看对手的笑话”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以前安然跟着高省长大刀阔斧搞改革,一会儿产研结合,一会儿职工大学,一会儿新招工人的,哪一个点子都要被大会表扬,她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同志代表整个行业去到处去作报告,同行谁不酸啊?
现在终于败走麦城了,对手没落井下石,只是笑话几句,安然觉着完全能接受。
卫东虽然能干,但终究是还年轻,“你啊,咱们走自己的路,他们爱说就说,哪一天要是没人说咱们了,那说明咱们东纺就彻底玩完了。”
卫东咧嘴一乐,“是,厂长。”
“走,看看去。”
所谓的“罢工”,倒是没有安然想象中的严重,就是工人们在那儿站着,不开机器,不干活,但也没抽烟打牌吹大牛,安然定的工作纪律就是这样的,只要大家还愿意遵守她的纪律,那说明就是还愿意听她的话。
“同志们,大家这么站着也不是事儿,要是有什么意见,只管跟我去办公室,今儿的活就先停两个小时,咱们把这事好好的聊聊,有啥意见和建议大家只管提。”
她积威不浅,大家谁也不敢真跟着去。
安然又笑了,“放心,我安然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大家有什么意见直接说,我会让人记录下来,不会特意记你们名字,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