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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既然行事不知分寸,一时也不宜侍驾。告诉尚寝局撤了她的牌子,再由尚仪局教她规矩去,学好了再说别的。”

    “诺。”听琴恭谨福身,明贵人惊住,怔了一瞬,忙要争辩:“皇后娘娘……”

    “住口。”皇后神情厉然,明明病容憔悴,竟分毫不失气势。

    明贵人被镇住,讪讪闭口。听琴递了个眼色,即有宫人上前,恭请明贵人离开。

    被这样的事一叫,殿中原本一团和气的问安也失了气氛,皇后摆摆手就让众人散了。

    退出长秋宫又是姐妹两个结伴而行,待走远一些,思嫣终于松了口气:“好吓人,姐姐何不直接告明贵人一状?原也是她理亏的。”

    “我知道必会有人追根问底。”徐思婉噙着浅笑,脚下踱得悠闲,“先前后宫算上皇后也就四人,如今一口气进来十七个,换做是我,也会觉得能少一个都是好的。今天的事追问下去,倘若明贵人真理亏,倒霉的便是她;她真无错,倒霉的就是你,旁人横竖不亏,如何能放过这机会?”

    “这我明白……”思嫣皱皱眉,“可直接论个明白也没什么差别,倒可少费不少口舌,也省得跪那么久了。”

    “是啊,没什么差别,我只是想充个好人罢了。”徐思婉复又笑笑,简单地了了话题,不再与思嫣细说。

    其实差别大得很。

    就像棋局上有些子一举除掉便可,有些子则可拿来借力。前者自要快刀斩乱麻,如何最能了却后患就要如何来;后者却需更加谨慎,步步铺垫,方能让局面为己所控。

    只是这番布局若要详说,未免太过复杂。况且徐思婉心下忧心之事现下也只是猜测,大可不必让思嫣陪她烦心。

    是以这场闹剧便姑且了结。明贵人原是新宫嫔中最风光的一个,如今才向皇后问了一次安就备禁了足,连绿头牌也被撤下,顿时变得前路渺茫。

    贤肃阁的宫人们为着昨日的事多少对明贵人存了怨气,听闻这般发落都面露喜色,花晨更直言道:“明贵人那样的做派,就该一辈子见不着圣颜才好。”

    徐思婉却摇摇头,平淡道:“她总会得宠的。”

    只凭着那张脸,明贵人也是有机会的。她也需要明贵人得宠,倒不必宠冠六宫,却大抵需要皇帝心里有这么一号人。

    .

    不觉间夜色降临,这是新妃嫔们开始侍寝的头一晚,六宫静得直有些诡异,人人都在等着消息。

    依常理说,新宫嫔中位份最高的明贵人被禁了足,就是只低她半品的徐思婉最该得幸了。然而戌时旨意传来,皇帝翻的是宝林方如兰的牌子。

    花晨闻言不免有些失落,黛眉蹙起,为徐思婉不平:“明贵人禁了足,该是娘子排头一个才对……”

    徐思婉侧坐在茶榻上读书,闻言目光动也未动。

    后宫的事,终究是皇帝说了算的。

    只不过经了这一遭,她心下的猜测算是有了着落——不出她所料,皇帝果然在意。

    徐思婉一心二用,一壁读书一壁沉吟。先前依她吩咐去库里寻东西的月夕进来,瞧见她的神色,便先安安静静地候在了一旁。

    读完一卷书,徐思婉终于回了神,看向月夕:“取来了?”

    “是。”月夕这才上前,将手中捧着的圆筒奉到榻桌上。

    圆筒为竹制,上面漆了红漆,殷红似血。筒内别无它物,只一根根纯金签筹盛放其中,皆是一式一样的形状长短,如同寻常求签的签子一般,只是签上并无一字。

    徐思婉拿起竹筒沉吟半晌,将其放在了茶榻旁的窗沿上。

    月夕不由好奇:“姑娘制此物究竟为何?足用了七八斤的黄金。”

    徐思婉淡泊一笑,只说:“留着日后做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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