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瑞
曾瑞(约1260—1330前),从《录鬼簿》简单的记载中,我们知道他是大兴(今属北京)人。从北方来到钱塘(今浙江杭州),因为喜欢那里人才多、景物秀美,干脆就在那里安家了。他因为“志不屈物”,也就是不愿意低三下四地与人交往,所以也就不愿意做官,甘当普通老百姓。并且给自己取了个很有意思的外号——褐夫。褐,指粗布衣服,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穿的衣服。他善诗文,能隐语(商谜一类),而且善画山水。《录鬼簿》说“江淮之达者,岁时馈送不绝,遂得以徜徉卒岁”,大概他是靠卖字画为生。他的散曲也写得很好,在当地算是一个名士。他在〔正宫·醉太平〕中说自己“相邀士夫,笑引奚奴,涌金门外过西湖,写新诗吊古。苏堤堤上寻芳树,断桥桥畔沽醽醁,孤山山下醉林逋,洒梨花暮雨”,就是他在杭州生活的缩影。据说死的时候,到他家去吊唁的有上千人。《录鬼簿》的作者钟嗣成说他是亲自见过曾瑞的,所说应该有据。但我们对曾瑞的生平,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曾瑞的散曲,现存小令九十首、套数十七,在元代散曲家中,是作品留存较多的。
从表面上看,曾瑞的不入仕途,是“志不屈物”,但深层次的原因,恐怕还是元代知识分子所受的待遇极差,即使后来的开科取士,对汉人而言也形同虚设,而整个社会极为黑暗。曾瑞的思想,基本上还是儒家的,他未必没有用世之意,只不过不为时所用。他在〔南吕·四块玉〕《述怀》中说“冠世才,安邦怀,无用空怀土中埋”,也未必不是自伤自怜。说到底,是生不逢时。他在最全面描述自己的思想情怀的套数〔正宫·端正好〕中,就反复说到“百年身隙外白驹过,事无成潘鬓又皤。既生来命与时相挫,去虎狼丛服低捋”(〔幺〕),“时与命道不合,我和他气不和,皆前定无差错”(〔滚绣球〕),“时不遇版筑为活,时不遇荆南落魄,时不遇逾垣而躲,时不遇在陈忍饿”(〔脱布衫〕),所以才会说“既功名不入凌烟阁,放疏狂落落陀陀”(〔幺〕)。可见他的本意,还是不甘“无用空怀土中埋”的。所以他的散曲中,叹世、感怀、讥时、警世的特别多。比如〔中吕·山坡羊〕《叹世》之一:
虚名休就,眉头休皱,终身更不遭机彀。抱官囚,为谁愁,功名半纸难能够。争如漆园梦叟。常,紧闭口;闲,且袖手。
仕既不成,就只能隐。他羡慕的是渔樵,隐居的却是市朝,即“朝市得安为大隐”(〔中吕·山坡羊〕)。在他的散曲中,有许多对田园生活、渔樵隐逸的向往,比如〔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渔父》:
长天远水秋光淡,天连山影相涵。澄波万顷渔舟泛。月满潭,鱼满篮,船着缆。紫蟹黄柑,白酒红蚶,醉魄酣。杯量浅,酒空酝,赖江湖壮胆,仗鱼鳖供馋。睚时暂,同苦甘,共妻男。暮云昙,晓山岚,六合为我一茅庵。富贵荣华难强揽,衣食饱暖更无贪。
曾瑞的散曲中,写情的作品占了很大一部分,这大概也是元代散曲家人人都不回避的题材。他的这类作品,有写闺情、闺思、闺怨的,有的也写得情真意切,较为感人,如〔中吕·喜春来〕《闺情》:
鸳鸯失配谁惊散,燕子无双飞兴阑,妆楼便当望夫山。凝泪眼,无语凭栏干。
不可避免,他的散曲中也有写妓女的,但语不涉斜邪,有一些还写得很有劝世之意。如〔中吕·快活三过朝天子〕《劝妓》:
花刷子拽大权,俏勤儿受熬煎。又待趁风流成就了好姻缘,又待认没幸看钱面。爱贤,爱钱,两件儿都从伊便。爱贤后谁强如李亚仙,爱钱把冯魁缠。敬富嫌贫,贤愚不辨。想苏卿也识见浅,当时你眼前,若选,谁俊似双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