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学很多是北京人,他们说话时,语气里总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傲。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常州的18岁少年来说,我要融入他们的圈子是很困难的。全班只有一台电视机,就放在北京同学的宿舍里。我们这些外地学生要看电视,得先敲门,而且报上自己的名字。其实本班同学不报名字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但他们却坚持不报名字就不开门。班里第一次组织外出活动,是去颐和园游玩。坐船的时候按男女生搭配的原则分组。北京同学负责分配,班上的漂亮女生都和他们在一条船上。这些细微小事,让我深刻感受到了身处弱势群体的滋味。
北京同学倒也确有骄傲的资本。他们的英文都比外地生好,生为首都人自然也有见多识广的便利条件。而刚到北京的我,不仅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常州口音,就是原来自以为宽阔的知识面,和那些北京同学相比立刻显出了狭窄和寒碜。这一切都让我感到自卑,于是不敢也不愿和别人沟通。上课时,老师偶尔让我到黑板前去解题目,做好题后我的脸都是滚烫的。直到大学毕业前,我从未在超过10个人的公开场合讲过话。
但甘居人后不是我的风格。大一第一个学期,全校新生有一次统一考试,500多名学生坐在一间很大的教室里一起答题。考高等数学时,时间是两个半小时。45分钟左右的时候,我就交了卷子。监考老师以为我做不出所以放弃了,还劝我再多想一下,能多做出几道题来也是好的嘛。我说我已经全答好了。监考老师非常惊讶,去我的座位上看我的卷子,才发现我说的是实话。等到成绩公布,我考了93分,位列全校前10名。
多年后重回母校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我那一届其他专业的同学一见到我还会说:你就是那个提前交卷的人。那一次的高数考试其实相当难,居然有个家伙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完了,所以给很多人留下极深的印象。这自然和我当时的压抑心态有关,我一心只想证明自己。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得意于所有同学都看着我的那种感觉。从那时起,我才真正被别人注意到。
在那次新生统考后,我对周围同学的轻蔑之情有增无减:他们跟我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我不应该跟这些人一起上学。我甚至对老师也有点看不上眼。应用物理是学校新设的专业,上专业课的老师讲课时都是照本宣科。我在下面看着课本,发现老师虽然照着书念,却时不时会讲错点什么。每到这时,我就会坐在座位上帮老师纠错。这让老师极为反感,当场告诫我发言要举手。可我屡教不改,还是有错必纠。
在同学中我也比较傲气。每逢期中或期末考试,就到了我的开心时刻。因为对于考试,我从来不惧。在考前的自习课上,我便向同学宣布:你们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倒也真有人来找我,去找老师还得走上十分钟的路,而且我也的确可以解答,他们何乐而不为?
不过,我和同学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融洽。和北京同学本来就有隔阂,和外地同学也说不到一起去。遇上班级活动,不管是干部选举还是联谊晚会,我永远是唱反调的那个人。小学之后再没做过干部的我,对团队概念完全没有认识。并且,出于一种毫无道理可言的逆反心理,别人愿意做的事我都不愿参与。对于这样性格的我,男生都不爱和我打交道,女生就更不用说。理科专业的女生人数本来就少,眼界又非常高。在她们眼里,我除了偶尔在功课上炫耀一下自己,简直毫无过人之处。再加之我还特别没有奉献精神,诸如替女生寝室换灯泡、寒暑假时帮她们拎行李去车站的事,我一件也没做过。
我们班有30人,17个男生,13个女生。没有一个男同学喜欢我,更没有一个女同学喜欢我,虽然女同学中倒有两个人我曾短暂地暗自爱慕过一阵子。
多年以后,我和朋友开玩笑说,我大学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