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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黄铜包金兽口脚架映出里面女子一星半点的动静,让宇文靖的眼皮被黏住了一样。
那里头,就坐着江皇后。
在内帐里,她大约是散衣长发,娇俏俏的卧着吧?
他心头又酸又苦,一会儿火烧似得热,一会儿又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绝望和不甘。
南楚将覆灭,他这个所谓的南楚储君早就已经徒有虚名。只能在沉络手下苟且偷生。南楚人恨他引狼入室,北周人笑他毫无风骨。
听听周皇赐给他的封号——恭献侯!
‘恭’就是把膝盖骨碎到了地下,‘献’就是把江山双手奉上,他曾经是堂堂一国太子,如今却只能在周皇脚边做个混吃等死的傀儡。这封号是一辈子的耻辱,且会生生世世的传下去。他宇文靖,大约日后就会和汉献帝、刘阿斗之流同留史册吧。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自小就长在宫廷,懂得的只有权谋内斗,生于富贵,不晓得半点疾苦。南楚皇家子弟就是这样,放得下江山放得下气节,可就是放不下身家性命和到手的富贵。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更何况丢了江山,还能在周皇手下做个太平的侯爷,饱食终日,总比惨死沙场要好。
时至今日,宇文靖才彻底看透了自家骨头里的落魄,雷宇晨说得对,南楚从上到下,脊梁已经断了。这些事宇文靖不敢想,想了就会痛彻心扉,所以他干脆把注意力转移到酒和女人身上。
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有一个女人,他连碰都碰不得。
偏生那又是他最想要的。
宇文靖听着帐子里头江皇后和慕容千凤讲话的声调,只觉得脚趾头都有点酥了。
江皇后并不是绝色,但是模样儿细腻婉媚,被宠的像是千雕万琢后的软玉,生了东宫太子之后,容色竟然是更形鲜润了。
艳冠九州的北周天子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女人……想想都勾人心魂。宇文靖每回都借着携慕容千凤来访的借口,隔着帘子探头探脑的瞧一瞧江皇后,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然,有周皇沉络在,给宇文靖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真的干什么,可是,单单这么在她帐子外站一会儿,宇文靖就觉得满身都是滋味儿。
想着想着又觉得身体有点发热,南楚湿凉的节气里,宇文靖居然觉得后颈和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心口似有女人勾起的娇软指尖儿在缓缓挠动。
帐子里面开了小窗,在南楚的夜雨中很通风,忽然一阵温润的湿气吹过来,撩起了轻薄的弹墨帐子,帐尾飘起了一人高,打在宇文靖脸上。
他向后退了两步,目光一抬就对上里面的人。
卧在杏黄丝垫上的姑娘撑着手臂看过来,青碧色莨绸外衫松松裹在腰上,交领处一片细腻白滑的肌骨。
宇文靖心跳如鼓,只觉得手心发汗,喉咙发干。
“娘娘……”宇文靖恍恍惚惚正要说什么,却见江皇后撑起身子跳下小塌,连鞋都不顾上穿就开心的扑出来————
“皇上!”
宇文靖浑身一震,背脊陡然传上一阵泠泠的寒意,他转回头去。
两队玄甲卫在外帐依次排开,松油火把在这个阴暗的滴水下头猛然窜上老高,亮的让人心头发刺。
周福全弓腰搭着拂尘,小心站在火头旁引路,在他身后,北周皇帝陛下淡淡的扬了扬眉角,手指轻轻点着腕处鲜红的衣袖,那双形状妩媚的凤眸把宇文靖从头到尾缓缓扫了一遍,意味深长。
……
宇文靖牙根发紧,顿觉得骨子里都凉透了,差点向后踩到袍脚打个趔趄,咽下口水,“外臣参见陛下!臣,臣是来接茺国公主的,这就告退!”
周福全杵在一边儿不说话,静静看着宇文靖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