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紧离开魏都,免得被人胁迫……”
那高大的男子这时微微转身。
他的五官深邃,因为母亲乃异族,所以长相似乎糅合了些微异域血统。侧脸被灯光投下些许暗影,流畅的线条仿若木雕刀刻,鼻梁高挺,浓眉下的黑眸如鹰般犀利,半湿的长发贴在脸上,带着些许异域野性,而那薄唇上浮出一抹嘲讽的轻笑。
“父王让我入魏都为质,我若走了,大梁州便要陷于战火中……走?天下之大,吾等该去何处?”韩临风冷冷说道。
大魏在三十年前因为与北族战乱,当时主战的魏宗先帝贪功上阵,在丘台被围足足二十日,载入史册成为国耻。
就在他被围之时,被迫写下让贤退位的诏书,换得援兵驰援。
待得魏宗帝狼狈回去,被魏朝新党簇拥的叔父韩勖取而代之。韩勖上位后成为魏宣帝,割让了北地二十州国土,及时止战。
从此韩勖这一支成了帝王正统。
他虽然趁乱篡位,但因为有了皇帝侄子的退位书,名正言顺,转手封了灰溜溜回来的魏宗帝一个圣德太皇的封号。
接着新帝又将本该即位的太子放逐到不毛之地梁州,做个闲云野鹤的北镇王爷。
这样一来,叔侄禅位,一团和气,写在史书上都很好看。
只是那梁州被险山环绕,且周围重镇把守,仿佛瓮中之鳖。魏宗帝当初被迫退位,心里憋了一团郁闷,禅位第二年就得重病在京城过世,临死前,病榻无儿女送终。
于是到了韩临风的父亲韩任这一代,先帝的儿孙们算是在梁州这个地界养废了,多是纨绔子弟。
按照老规矩,每代新王都要送将来继承王位的儿子入京,美其名曰是修养学问,感受京城风情,其实就是扣个人质,考问品行。梁州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这儿子就要被推上祭坛。
两年前,韩任送了自己的嫡长子韩临风入京,开始为期五年的求学。
正是因为他的处境尴尬,侍臣庆阳才会替小主公的大胆之举捏了一把冷汗。
幸而上了苏家的船这才得脱险,不过小主公要赶快回到出京的同伴身边,将后续料理干净才好。
庆阳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那条船上的人会不会留有后患?”
他指的是苏家的船,若被人知道世子帮衬反贼曹盛,干系太大,梁州的王府上下都要陷入危机,少不得些雷霆手段。
他那向来是个杀伐决断干脆的少主人听了,顿了一下,然后道:“无碍,她并不知我是谁。”
听小主人这么说,庆阳也不再坚持,只拿起一旁的衣衫服侍主人穿上。
这绣满牡丹的长衫华贵刺眼,式样浮夸地将韩临风健硕的身体妥帖遮掩,乌黑的长发也打了繁复的细辫拢起,再戴上金冠,英俊的脸上扑了层不相宜的细粉,唇间点上胭脂红。
他本就轮廓分明,眉目俊美,阳刚之气遮掩殆尽后,便是透着贵气的阴柔气息。
这是京城富贵公子的时兴样子,太平盛世里不识愁滋味的雌雄莫辨,年轻的公子们就如女子般涂脂抹粉。
韩临风面无表情,看着一个面色惨白,面露虚脱之色的纨绔公子映在了铜镜中,突然扯开薄唇冷笑……这一刻,阴柔消散,仿佛有什么嗜血野兽蛰伏蓄势,准备一飞冲天……
只可惜这笑只是一瞬,便消弭殆尽。
待打扮过后,韩临风悄然通过桥间踏板,来到另一艘停泊在湖中的大画舫时,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坏笑,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优雅轻勾投怀送抱美人的香腮,融入到船舱的歌舞升平里了。
夜饮整宿的那些贵人们此时已经烂醉如泥,甚至有人跳入湖里与美人嬉戏畅游。
没有人注意到韩世子悄然离去了整宿,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