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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鸡啼第二声时,卫家西屋里油灯亮了,姜蜜借着那点亮光收拾好自己,她拿凉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一些又麻利的给自己梳了个妇人头,都弄妥帖也不过才用一刻钟。
姜蜜怕多费油,吹了灯便往灶屋去。
她拿地瓜混着糙米煮成一锅稀粥,从粗陶坛里抓了颗酸萝卜切丁,把昨个儿从后山上采回的苋菜过水拌了拌,都弄好便去东屋门外请公婆用饭。
眼下已是季秋,地里不剩多少活,乡下进入农闲时节,男人们难得不用早起,可稍稍多睡一会儿,妇人家倒是习惯了鸡啼一声就睁眼,甭管哪季,屋前屋后都有不少活。
得张罗饭食,吃过以后还要宰猪草备猪食喂鸡喂鸭,把这些都忙完就该背个背篓上后山去割猪草,再不还能去竹林转转,捡点干笋壳回来生火……
在姜蜜进门之前,卫家起得最早的总是吴氏,吴氏是姜蜜的婆婆,是个面相有些刻薄的干瘦妇人。姜蜜原是前山村人,嫁过来之前就听人说过吴氏,都说她疼儿子,尤其把卫家三郎当眼珠子宝贝,对儿媳就不怎么样,谈不上苛待,横竖没什么好脸色。
姜蜜嫁的便是卫三郎。
卫三郎大名卫成,是这家中唯一的读书人。当初跟村学先生开蒙的倒不止他,坚持下来的只他一人,前头两兄弟读不进去早放弃了。
卫成跟着村学先生开的蒙,学会认字以后就让吴氏送去镇上学塾,做学问有好些年,他十七那年就通过了县考府考,再过院考这关就能得秀才功名,偏偏临到考前出了事。
院考年年有,那之后两年他也都用心准备了,十八那年考前起烧,烧得人事不知险些命都没了,十九那年去宿州参加考试的路上伤了右胳膊,没到考场就折返回来。
这年他二十,该是第四次。
吴氏早先就听村学先生说,说她家三郎是读书的料,比村里哪个小子都要灵光。因着对儿子抱有极高期待,她原想等卫成中了秀才给他说门好亲,结果从十七拖到二十秀才功名还是没影,村里不少人背后嘀咕说卫成怕是命不好,平常好好的,临到考前就出事,照这个架势他考到白头都不一定能榜上提名。
命格就是有这么玄乎,有人出身乡野最后能封侯拜相,也有人出生时高高在上,少年得意青年坎坷中年急转直下晚景凄凉。
卫成是读书人,学问做得好,生得也周正,原先后山村这边有不少姑娘暗地里心仪他,他这糟糕的运道劝退了大多数人。
读书费钱,就比如卫家,本来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因为卫成连续三年院考失利,他兄长没说什么,两位嫂嫂颇有怨言,寻着机会就给男人吹枕头风,说卫成总这样家里还要继续搭上血汗钱?他要读书,别人就不过日子?
成家之前也就算了,都成了家,也生了儿子,不为自己想想还不为儿子打算?
卫成那两个嫂子难得能站到一起去,两人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说动了男人,卫家在上半年闹了一场,卫母吴氏差点给儿媳妇气病,卫父跟着动了肝火,挑明说若是嫌三郎读书费钱,这就允两个儿子自个儿当家,只是往后卫成中秀才甚至中举谁也别想靠上来。
老父话说得如此决绝,两兄弟心里打鼓,都想跪下认错了,关键时刻接到媳妇使过来的眼色,想起自家年幼的孩儿,咬牙应了下来。
卫父没想到他们是铁了心的,看大郎二郎真心实意觉得三郎拖累了他们,卫父心寒,顺两人意将他们分了出去,他自个儿和吴氏跟卫成过日子。
卫成不忍双亲受苦,更是加倍用功,还曾跪在吴氏跟前说今年定要考上,再失利便不读书了,回家务农。
心知三郎是把两个媳妇说那些混账话听进去了,吴氏心中大恨,得亏她一颗心全系在卫成身上,没顾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