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躺着的女人未生出半分反应。护士等人退出病房,将这封闭的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女人浑浊枯黄的眼球转了一下,从青年身上掠过,很快又望向房顶,目无焦距。
季启铭一同抬眼:这边有什么。
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应。
母子俩就这么安静待了一会儿。
在这光秃秃的房间里,白炽灯光亮刺激着眼球。墙壁斑驳,萧瑟逼仄。
空气里,弥漫一股死亡的气味。
这里让我想起从前。
季启铭双手背在身后,忽然开口。
从前我不听话的时候,您也是这样把我绑在地下。
他笑了笑,有一次您出去打牌忘了我,三天后才想起来,还记得吗。
女人微弱呼吸着。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季启铭漆黑的眼瞳映着那素白的天花板,但人命可要比狗命顽强太多。我活着,您也还活着。
女人貌似呢喃了一句。
季启铭低头看去,似在倾听女人的话语。
少顷,忽而道:您问为什么提到狗?
您忘了吗。您派人接我来季家的时候,它一直跟着我。当天我的晚餐,好像就是狗肉?
他眸子微微弯着,我从来没吃过,比那天更难忘的一顿饭。
女人依然无神呢喃着。
季启铭注视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
您这样有些无聊。
完全起不到缓解压力的效果。
从前的季夫人傲慢而目中无人,在外人面前总装得高贵得体;现在却跟个疯子一样仪容全无。跟只狗似的发疯,却又无可奈何。
这才是他想看的剧本。
季夫人的生命已近微末。大约是因为这点,心中那股令人难耐的不郁才未能散去。
这股不郁,应该是来自付璟。
对方因为他辞退了一名佣人生气,对他大喊大叫。
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小人物对他发火,为什么说不想跟他说话,为什么要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时候,他心里只充斥着这些想法。
而当这一连串诘问涌入脑海,季启铭生出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他要在意这些事。
往常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处理办法也很简单。只要让当事人再开不了口。
杀鸡儆猴,敢对他无礼的人越来越少。
也因此,这类怒吼不会引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
可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他没法对付璟做什么。
不是不能。而是一旦想起这么做的后果以后,恐怕只会更加不郁。
如今,连这纾解压力的法子也没效了。
季启铭皱紧眉,转身出了门。
护士代他进了病房:夫人,今天还是吃不了饭吗?
离开地下,外边阳光正好。
老吕:先生,接下来要去哪儿?
季启铭没有回话。
老吕:先生?
季启铭看过去:以后夫人的事不用再告诉我。等她死了,就通知林家的人。
季夫人本名姓林。
老吕:是。
接下来,季启铭闭了闭眼。
回家吧。
.
季启铭大概是出去了。
付璟上楼的时候,听见外边传来引擎声响。
但他毫不关心对方去了哪里,独自一个回到房间。
女佣走了,原本想把备好的饭菜送给其他人。结果那些人不敢接,他便干脆自己端了回来。
好吧。
看着这一桌料理,付璟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