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叫她闭嘴。而隋仰出现在他面前,他便立刻催促隋仰上楼学习,少管家里的事。家中的资产几乎被父亲卖尽,仍旧填不上窟窿。
在高一的暑假,父亲变得消沉,时常发呆,总有人忽然来看他们的别墅,还走到隋仰的房间门口张望。
欠薪数月后,隋仰开学前的夜里,父亲失踪二十多小时。
那天是台风天,隋仰在客厅陪母亲等他回来,水晶灯高高地挂在天花板上,把宽阔的客厅照得亮堂。
窗外却一片漆黑,雨声和风声大得像在耳畔。凌晨两点时,他们接到了公安的电话。
母亲的车开得不好,但是他们家已经没有司机。隋仰看母亲哭着,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地往公安局开,雨刮器像要飞起来似的刮着车窗上的水,他突然想他应该学开车,这样母亲再也不需要坐驾驶位了。
他变成了妈妈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认领尸体,母亲几乎哭得休克,所以没有进去,隋仰跟着一名年轻的警察走进停尸间,看见了父亲的模样。隋仰很难记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冷静地确认了身份,签了字,清楚地记下了领父亲尸体的流程。仿佛从几个月前开始,情绪已有计划的被一点一滴地被抽离他的身体,唯独剩下理智和责任。
父亲火化的那天,高中校长给隋仰打了一通电话,告诉隋仰,校董事会商议之后,决定免除隋仰的学费,他可以在学校上到毕业。
当时一个项目工地上被欠薪的工人代表正在隋仰家,隋仰让母亲待在楼上。他打不通律师的电话,只能再三和对方保证钱一定会还。接完校长的电话,隋仰签下了对方拿来的不知有没有法律效益的乱七八糟的字据。
那时每一天,隋仰都被父亲的债务和官司围困,谢珉像出现在他充满变量的人生中的不变量,如同他的乌托邦,让他短暂逃避。他的世界也因为谢珉变得不太一样。
父亲出事一周后,隋仰回学校上学。
他有太多关于家中情况的事情要想要做,平静地对回校后的境况做过些预设,因此对同学对他的态度改变,他并不是很在意。
物理实验课,教师说要组学习小组,隋仰算不上尴尬,在最后一排翻实验资料。
和他吵过架的不知名的小学生突然来和他组队,才让他很意外。
谢珉在屏幕上签自己的名字,一副正义感很强的模样,让隋仰想起一种有时凶有时乖的幼犬。
那天恰好是隋仰和母亲、外婆搬到宝栖花园的第一天。
别墅被查封了,宝栖花园那一套房子是隋仰的妈妈和他父亲在一起之前,父亲买下来讨母亲高兴的定情信物,房产在外婆名下,暂时没有受到波及。
隋仰从未来过这里,也头一次睡这么硬这么小的床,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好端端想起某位正义小学生最早跑来找他吵架的幼稚表情,骂他欺负女孩子,忽然心情轻盈起来。
谢珉给隋仰塞新手机,仿佛在做全世界最尴尬的一件事,如果隋仰不收下,他真的打算把隋仰的手机偷走。
他给隋仰买校服,连带一个大行李箱,把校服装在里头,一路拖进图书馆,像个慈善新手,笨拙但是友善。
隋仰初次察觉到自己对谢珉的情绪变化,大约是在谢珉生气的那一天。
他们在学校碰面,谢珉走过来打招呼,隋仰见他身边有几个人,不希望谢珉的朋友知道他们联络很多,回应得有些冷淡。谢珉的脾气很大,脸马上臭了,不高兴地扭头就走。
隋仰本想等晚上一起在图书馆写作业时,简单对谢珉解释一下,但是谢珉一直没来。
到了七点多,隋仰发现自己在走神,什么都学不进去,决定回家,一走出阅览室的门,便看见淋成落汤鸡一样的谢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