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诗呵,我又找到了你(1979-1989)
对春阴的愤怒
流散的云块
一九七九年写于北京
? 穿过冬林的灰蛇长路,
沉浮在混沌的液体里
内脏在痛苦中发展
塞北的大风吹弯
紧张地进行着生命的创造。
佝偻的爪子没有泥刨
突然光像原子爆炸
它瘫软在泥地上
打开窥视春天的窗户?
寻找,寻找,他的心灵在寻找
曲折的围墙
又沉入海洋
那不存在的使你充满想象和信心
枣树回过头来向乡村呼喊
扭曲的黑枝
将金黄的碎花伸向小胡同
它是我们的坟墓的母亲
只看见它们的影子
仍在人们心灵深处回荡
然而母亲的结婚照片已经褪色
第一个男孩的赤裸身体也已消失
大张着的嘴
在教育着柔情和微笑
死亡可能是最富生命的。
深秋了
破壳而出
在颤抖的腿上
站起来,又跌倒
用半睁着的眼睛
看着那充满了爆炸的世界
正午寂静像午夜
人们都睡去了
含苞而又开放,
在自己的光芒中失去轮廓
正午是声音的黑夜。
挤在石墙间的小巷
分离开海和我的楼房
转过这些,突然
你的身体伸展在我的眼前
一块微微颤抖的墨蓝的绸缎
你的雪白的手指抚摸着沙滩
低低的喘息声
只有幸福的母兽
这样舔着自己的四肢
埋葬了虚假的等待,
你又逃向远处
墨蓝的夜空里
回头向我召唤
海底的吸力牵引着你
你想让我在催眠中
走入你不可知的深处
太阳像金色的雨
洒在你颤动的长袍上
蓝缎子的长袍上
谁会想到
那深处的阴冷幽暗?
一九八四年秋在烟台
好种上光辉的花朵
留下秋天的色彩斑斓,
火红的头发
一朵燃烧着的大理花
长在黑色的土地上
愿望,那地壳下的沸腾
我的四肢被春寒浸透,踏着细雨茫茫,
半露的肩,微胖的臂膀
要探入亿万人的心窝里
细长、棕色的脖子
腰仍在留连着少女的年月。
深隽的一双黑眸子
用像海蚌一样闭合的坚硬的嘴唇
那黑丝绒长袍裹着
怔怔地半垂着的视线
然而眼睑却没有松弛
时间的脱节引起了肌理的失调。
已经到了树梢,但
在变硬,
太阳是午夜后的舞会
大理花和月季
这不知疲倦的舞伴还在
拼命地唱、跳和呼喊
然而夏天终于是被摔弃的火箭
项链断断续续地挂在胸前
珠子、希望、眼泪、多情的凝视
都从这胸前滴下
当黑色的丝绒长袍裹住
它冲到大江的桥头
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