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男人反手抓着保安,狂怒道:“是谁把我儿子打扮成的这副鬼样子?校长办公室在哪里?”
没有人再阻止这发怒的男人,男孩抱着自己胸膛,低着头浑身发抖,双腿哆嗦得快要站不住,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他想把自己缩起来,缩成一小团,缩近阴影里,避开头顶明晃晃的灯光,和这礼堂里上千双眼睛。
他宁可就这么死掉。
第37章 飞走
宋书华身上层层叠叠套了好几条裙子。他缩在老房子玻璃衣柜的角落,双手抱腿,把脸埋进膝盖。
老房子的暖气已经停了,春天的气温远不到穿裙子的程度,他裸露的手臂上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全然感觉不到这十来度的气温,靠着冰凉的玻璃柜,躲在长裙的后边,像是被这些裙衫保护着。
昨晚丈夫粗鲁的进犯让他害怕极了,最恐惧的甚至不是性本身,而是那双扯他衣服的手。
那让他想起他父亲的手,剥光他的衣服,也剥光了他一切。暴露在亮光和别人眼光中的身体,让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毫无人格尊严,只有羞愤耻辱。
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他仍然能回想起当时无数的细节,他仍活在当初那场噩梦留下的阴影当中。
父亲气疯了,扒了他身上的裙子也没能解气。从大礼堂拖着赤裸的他,途经半个校园,找进了校长办公室。
他想他当时一定很滑稽,除了不穿衣服,他脸上还带着嫦娥娇媚的妆,短发也全部塞进头套里,脚是光的。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在看他。有同学认出他来,主动和他招呼,问他干嘛不穿衣服,问他要去哪儿,问抓着他的男人是不是他爸……
半大孩子不像成年人拥有友善的虚伪,议论起来别人也十分明目张胆。他们就当着他的面议论他到底怎么了,猜测他干了什么坏事挨了他爸的揍。还有一些好事的男同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直到被他父亲呵斥开。
到了校长室,父亲在里边大发雷霆,他就赤身裸体站在门口,接受来来往往教职工的打量。
自尊心像一个气球,只要扎破了一个洞,不把它封起来,里边的气很快就会漏光。宋书华也一样。刚刚在大礼堂被脱光衣服还恨不得立即死掉,这会儿站在办公室外,他已经完全麻木了。
脸上的眼泪结成硬块,也不想再哭。听着里边父亲怒吼,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双手也不再护着胸前,而是垂手扒着后边的墙,手指无聊地扣墙壁斑驳的腻子,一只脚去蹭另一只脚踢翻的指甲,蹭出新的血,也觉不到痛。
接着主导这场表演的舞蹈老师被叫来校长室。
女老师脚步匆匆,很着急,在进门前看到了宋书华。看到心爱的学生这副模样,顿时大惊失色,问他:“你的衣服呢?”
“我的衣服在更衣室,舞蹈服被我爸弄破了……”男孩漠然叙述,小心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一直对他倍加器重和关心的老师,今天肯定让她失望了,“……我会赔的。”
“不是这个……你也别跟这儿站着了,跟我过来。”女老师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去旁边一间空的会议室。而后匆匆离去,很快回来,不知从哪儿借来一套校服和一盒创口贴。
“你暂时穿上这衣服,把脚趾贴一下。你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去更衣室把你的衣服拿过来。”
“嗯。”
校服是红蓝相间的运动服,男女款式一样,这件可能是某个女生的,有些短了,幸好他个子瘦,还能穿得上。
穿好衣服,贴好脚趾那一刻,就像气球的破洞被堵住,身体的痛感和心理上极大的痛苦猛然袭来,他又忍不住哭。
老师过了很久才把他衣服拿过来。脸上的急切没有了,看起来十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