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辑(1989-1998)
十一月入夜的城市
被大理石的恶梦梦着,梦到
突然
把晚年的父亲轻轻抱上膝头
在秋风中晃动
使我到达我被失去的地点
那镶满珍珠的太阳,升起来了
教他们与每年的寒流同龄
用赤裸的肉体阻挡长夜的流逝
没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显得空阔
秋雨过后
那爬满蜗牛的屋顶
大海,从一只跌破的瓦罐中继续溢出……
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
马头内的思想,像电灯丝一样清晰:
用失去指头的手指着
为了有一种教育
可以孕育出珍珠的孤独
我们入睡时,他们用镀银的脚指甲
走进我们的梦,我们等待梦醒时
他们早已组成了河流
像树间隐藏的铃声
是失业的锁匠们最后把你望到
秋天的书写,从树的死亡中萌发
我们就没有醒来的可能
渔夫一定是休假的工程师和牙医
惟有,惟有在海边哭孩子的妇人
孩子们向孩子们招手时
从手攥着手攥得紧紧地,说松开
一切会痛苦的都醒来了
1993
那些在海面上行走的孩子
全都受到他们的祝福:流动
插进了中学的操场
用偷偷流出的眼泪,我们组成了河流……
和阴毛--我们望到了彼岸?
他们固执地这样想,他们做
树间隐藏着橄榄绿的字
两个盲人手风琴演奏者,垂首走过
时间,就是这样给予的,由
没有墓碑,便不会有朗诵者
连她们跟谁一块儿睡过的枕头
马皮像撑开的伞,还有散于四处的马牙
大理石父母,高声哭泣:
记忆,但不再留下犁沟
耻辱,那是我的地址
用赤裸的坦白供认长夜的流逝
一只冻在冰箱里的鸡渴望着
也是人,在一直就是枯竭
瞬间,瓶中的水已被放回大海
有一个飞翔的家——在找我们。
1989-1990
为了它,要永无止境地铸造里程
树叶发出的声音,变了
腐烂的果核,刺痛路人的双眼
风,教你熟悉这个死亡
埋在后园的每一块碎玻璃都在说话
只有光反复折磨着,折磨着
菌类,已从朽坏的棺木上走向冬天
还有他的结核,照亮了一匹马的左肺
认出我的祖国——母亲
还有一根舌头,能够作打开葡萄酒瓶的螺旋锥
犁,已烂在地里
为了没有死亡的地点,也不会再有季节
常常她们在读报时依旧感到饥饿
她们对面的流亡者就能盖着苹果树叶
物并不只是物,在曾经
代替海星、海贝和海葵
牛群,用憋住粪便的姿态抵制天穹的移动……
一定会有人说那就是你们的健康
我们过海,而那条该死的河
死人也不再有灵魂
在石像内也蒙着脸,在有人
走在词间,麦田间,走在
出租汽车司机的脸一定像煮过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