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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尚能克制,动得只是拳头。
这一次……竟已直接动起了刀子了。
金人凶悍,又素来不讲道理,说不定如何迁怒。应城守军幕僚围在四周,眼睁睁看着那金将对同僚以刀相挟,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个个心惊肉跳深埋了头,生怕招惹到自己头上。
“既为同盟,本就该守望相助,却还在这里攻讦挑刺!”
连斟看向那被挟持的守城将领,压了压眼底怒气,厉声道:“挑拨军心,回去领五十脊杖!”
金人神色冰冷,锋锐腰刀仍纹丝不动,贴着守城将领颈间的皮肉,雪亮锋刃已割出一丝蜿蜒血色。
“……降三阶,所部兵马将粮草拨出一半,交予铁浮屠处置。”
连斟咬紧牙关,扫了那金将一眼,沉声道:“是本官……治军无方。替他赔罪,还请将军海涵……”
那金将神色倨傲,扫了众人一眼,回刀入鞘。
守城将领一言不发,跪下磕了个头,下城领罚去了。
连斟死死压着胸口怒意,闭上眼站了半晌,重新看向城下热热闹闹的天地宴流水席。
兵无常势,虚虚实实。可再奉行诡道,也总有表里之分,或是虚而示虚,或是示虚以实,总能让人寻出个章法,从中周旋破解。
……
偏偏如今这朔方军的主心骨,无疑已彻底换成了京中那两个灾星。不讲章法、不按兵书,虚实乱成一套,半分也摸不出其中真正端倪。
出城,倘若中了诱敌之计,势必死无葬身之地,多年苦心谋划一朝倾覆。
不出城,就让这些金人金兵在城中盘踞。互相看不顺眼不说,只看城中所余不多的粮草,难保何时便会激变——
连斟心头一震,紧走几步,盯住城下肉香四溢的流水席。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中原人其实吃不惯这般粗犷的纯肉烈酒、野菜汤羹。故而城下的庆功宴再热闹,城头上的汉人将领也无非只是揣摩用意,并没如何受到牵动。
可城中……还有金人。
朔方军常年驻扎北疆,饮食起居已同北疆部落近似,最清楚草原部落的喜好。
“快!”连斟紧走几步,扯住幕僚急声道,“快,去城中——”
幕僚叫他吓了一跳,忙拱手受命:“去城中做什么?”
连斟立在阶前,看着城中情形,冷汗涔涔渗透衣物。
城高池深拦得住刀兵箭|矢,拦得住攻城大军,却拦不住风。
无孔不入的风,挟着鲜嫩肥美的肉香,裹着醇厚凛冽的酒气,钻进牢牢封住的应州城里。
朔方军痛快畅饮,撕扯着肥美羊肉,蘸了鲜韭芥辣同米醋蒜泥,香呛浓郁得能将舌头一并吞下去。
已不必特意派人探查,只从这里往下看,就连守城的金兵也早已没了旁的心思,狼似的盯着城外。主将几次厉声呵斥,竟都收效甚微。
粮草之乱,乱及军心。
金人的主帅并非莽夫,一样清楚此时贸然出城危险重重。可军心若涣散,又拿不出应对办法,最好的办法便是以战止乱。
这一仗不能出城打……便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