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自然是爹的儿子。”
“既是我的儿子,怎么时时跟我白眉赤眼的?”
何盏微剪眼皮,有些轻蔑态度,“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是父亲自幼教的道理。”
险些怄得何齐一口气上不来,抬起发颤的手指着他的鼻尖,“你成心气死我是不是?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不想何盏既不认错,还将眼斜瞥到地上。愈发气得他三尸暴跳,朝跟着的小厮招呼,“给我叫几个人来,绑了这个不孝的孽障!打他二十板子!不见打出血来,你们谁也开不了交!”
闻言,小厮慌了,抱着他的乌纱帽忙掣何盏的袖口,“爷快认个错、快认个错!”
何盏却将眼直勾勾望着他父亲,“我没错,事有不公,我就要说;为人不仁,我就看不惯;行有不义,我更是不服。叫我向不公不义之事认错,世间断没这样的道理。”
这还了得,何齐当下便叫来四五个家丁,将何盏困到他书房里,扒了上衣揿在凳上,不许告诉太太奶奶,眼瞧着打得他皮开肉绽,才肯罢休。
何盏咬死了就是不肯认错,被打得路也走不得,抬回房去。两个伺候的丫头慌得哭了,要到正屋去告诉绿蟾,被他呵住,“奶奶病着,又去给她添什么烦?我又不是要死了,不许走漏到那边屋里去!”
他母亲赶来瞧他,他也是如此说,叫他母亲也没办法,只叫这屋里两个丫头仔细伺候,按大夫的放下的药,按点给他搽换。又使人往都察院衙门,替他告了几日的假。
绿蟾毫不知情,下晌还留箫娘晴芳吃晚饭,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勉强回转几分精神。
那头席泠归家不见箫娘,料想她是往何家去了,也不问丫头,独自就在屋里换了衣裳,往竹海里乘凉看书。
林间用木头搭了处台子,比一张床还要宽敞些,四面围着雕栏,乌油油的黑漆。台子上搁着张炕桌,铺了玉簟,平日在这里乘凉吃茶。
凉簟终归有些硬,素心眼快手勤,忙取了褥垫高枕过去叫他靠,“老爷枕着,舒坦些。”
席泠就势将胳膊肘撑在软枕上,歪着看书。素心在一旁瀹茶,趁着烧水的功夫,跪在他肩后为他摇扇。席泠起初未察觉,直到那扇带出来一些脂粉香,适才扭头看她一眼,“你去吧,我这里不要伺候。”
“我给老爷瀹了茶就去。”素心往后跪了些,歪着眼窥他的轮廓。暗暗揣摩席泠的性情,一时不敢扰他,等瀹了茶,果然规规矩矩地去了。
密林里发着许多新笋,雀鸟夏蝉唧唧叫着,吵得人昏昏欲睡。风拂得叶枝沙沙响,一浪一浪的,像支童谣。席泠靠在枕上,果然渐渐睡了过去。
廊下两个丫头做针线,隐约瞧见他睡下的背影,一个只十四岁,将懂不懂的眺着眼,“你说,太太到底是不是太太?他们几时成的亲?”
另一个撅着嘴搭腔,“不晓得,听说老爷家里头从前不好过,是靠他做了官,才逐渐好起来的,大约是那时候成的亲。倘或现在,老爷不一定娶她呢。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她话里不是讲,从前也是做丫头的?老爷却是读书做学问的人,两个人终究有些不配。”
这一个偷么笑了,“她不配,难不成你配?你倒是想呢。”
“我撕你的嘴,敢你是想,才来说我!”那一个丢下活计作势要拧她,两人闹了一场,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皆红了一张脸。
说来说去,都是懵懵懂懂的情愫,不好宣之于口,借着玩笑相互窥探。唯有素心比这些小丫头要强些,不单心里想,趁着箫娘不在家,面上也要露一些出来。
这也没什么要紧,原也是大家的“规矩”,有些姿色的丫头媳妇,原也是给老爷公子“享用”的。他们用了她们,她们也能借势享福。
素心这厢由房里翻出席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