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萦绊在心,终是忍不住问:“仇家真就要坍台了?”
席泠懒散的目光汇拢来,垂着看她,笑了笑,“跑不掉了。想来你有些担心仇九晋?”
她搡了他一把,薄嗔着端起腰,“懒得与你说,我难得问一问仇家的事,一问,你总要说我担忧他。算起来,我十来岁就到了仇家,在那府里过了几年,难道问不得?”
说话理了衣裙,要下榻的样子。席泠手快,掣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揿倒在炕桌上,眼里有些冻人,手却很体贴地护着她的背,怕她被炕桌的菱边硌着,“这个软玉为什么忽然想着来瞧你?你难道就不想想,是仇九晋打发她来的?”
箫娘仰着脸,恍惚有些心虚,“那方才就该回他们家的小厮,我明日不在家。”
他嘴角噙着丝笑,目光像一缕凛冽的风,移到哪寸皮肤哪寸就冰。箫娘难得见他这副面容,正有些害怕跼蹐。
谁知他两面唇角拉开了一些,一瞬就变得和软了,拉了她起来,搂在怀里,“算了,他想晓得你的消息,也是人之常情。”
箫娘偷么睇他一眼,见他神色轻松而坦然,就有些得寸进尺,“他会死么?”
她可以断定自己一早就不爱仇九晋。可既然曾与他好得似一个人,那么如今拆成两个人,总有些回忆的丝线牵连他们。
“还说不到死上头。他虽犯了些国法,到底是受他父亲的主使,重罚的是他父亲。他或许丢了官,充个军,总能有命活的。”
席泠安抚地摩挲她薄弱的肩,待这件事上,他意外有些宽宏大量。大约是明白箫娘的心,也明白仇九晋的爱,更明白他们曾有过那么甜蜜的光阴。
也大约,是他深刻地爱着她,因此对仇九晋,他不由得有两分感同身受的体谅和怜悯。
第61章 归路难 (一)
今年年关往元宵十来日过得格外漫长, 人人都这样觉得,大家文火烹油似的慢慢熬。绿蟾更比旁人不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捱, 夜似无边,昼也无边。
知道的说是她捱等着她父亲的消息, 她自小没了亲娘, 是陶知行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做女儿的怎能不时时记挂?可旁人还有不清楚,她还捱着别的,那是一段从谎言到接受真相的距离。
现在她懂得了,她的日子是一匹抽了丝的缎子, 所有人只把好的那一角拉给她看。当中自然也包括何盏,他背着她, “算计”她家,她爹, 面上每天笑呵呵地极尽温柔地瞒哄她。
所以此刻她连他的每句话都忍不住要怀疑一遍。她椅在床头,面容淹淡,没装黛, 鸭堆的发髻半点珠翠也无, 额上系着条防风的白兔毛抹头, 绒绒的, 愈显几分西子弱态。那对带着病气的眉眼透着些凄清的距离,只管把床前的何盏望着,“真的?”
“真的!”何盏语气稍重, 不是不耐烦, 是只怕她不信, 急得两道浓眉微拧, “元宵一过,抓了那些人去过堂,就将岳父放出来。我早说了,岳父不过是受了仇家的胁迫,罚他些银钱,就能免祸了。”
绿蟾听了这套说辞听了好些日,从安心听到了忧心,“公公也是这样讲的?林大人也是这样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