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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开始不同意,苦苦挽留她,让她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留下,又赌咒发誓自己会改过自新,以后都对她好。但母亲的态度很坚决,生下辛觅后不久就拟了离婚协议,要求父亲签字。
两人正式签离婚协议的那天,辛嵘在场。他刚放学回家,背上的书包还没放下,就被母亲叫到房间,说有事要跟他谈。
“小嵘,对不起。爸爸跟妈妈要离婚了。以后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妹妹,知道吗?”
记忆中总是很温柔体贴的母亲,第一次目光这么坚毅,甚至无情。
“你跟爸爸在一起不好吗?我不想要你走……”
那时的他还太小,不懂母亲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心死之后才做下的这个决定。他红着眼眶,苦苦哀求她留下,母亲却没有一丝动容。
“没有谁跟谁一直会在一起的。”
母亲摸了摸他的脸,最后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小嵘,我走了。你会有新的妈妈,以后也不要想起我,好吗?”
为什么不要想起她?年幼的辛嵘不懂。直到两年后,他牵着蹒跚学步的辛觅,在山中的寺庙上香的时候,看到了拿着笤帚、一身粗布棉衣的母亲。
她秀丽的长发全部剃光,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布帽,神情不悲不喜,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他激动地牵着辛觅上前,想让她抱一抱辛觅,或者跟自己说说话,然而女人看到他,目光没有任何波澜。
“小施主,贫妮已经皈依佛门,红尘纠葛早已了却,请小施主好自为之。”
女人说完这番话便转身走了,清瘦的背影比起两年前离家时更加绝情。辛嵘怔怔地看着她消失在大殿的佛像后。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母亲。
“辛先生?”
周衍察觉到了对面男人的失神,这是好事,说明他正在回忆某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记忆。但是长时间地沉浸在回忆里,对咨询本身并没有帮助,他需要帮他抽身。
辛嵘意识到自己想起什么后,目光沉了沉,他换了个坐姿,抱歉地对周衍道:“不好意思,刚刚分神了。”
“没关系。”周衍笑得温和:“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辛嵘神情平静:“我在寺庙见到她的时候,才知道她出家了。她对我很冷淡,或许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辛嵘自嘲一笑:“我恨我爸为什么要伤她的心,也恨自己没能让她留下来。”
“那你母亲呢?你……恨她吗?”
恨吗?当然是恨的。恨她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地离开,恨她为什么要变成另一个人,恨她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母亲,可是除了恨,还有更多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东西。
“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周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黯然,他微微颔首:“当然。”
“辛先生,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谈话的方式,下次我们也可以试试别的。”周衍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提议道。
辛嵘的心理防御太重了,而且过于理智,总是把感受和情绪压抑在心底。周衍明白,想要咨询顺利进行下去,他需要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别的?”辛嵘不解。
周衍微笑:“沙盘疗法,催眠疗法,空椅独白,家庭格盘,都可以。你甚至不用开口说一句话。”
辛嵘也笑:“除了催眠,其他都没问题。麻烦周教授了。”
“不麻烦,这就是我的工作。”周衍朝他点了点头:“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下次还是老时间。”
“好。”
辛嵘刚从周衍的工作室出来,手机便叮地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