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不出的违和。
再顺着叶书喧这个名字向下查,才晓得此人是安王母族的表兄弟。昔日也曾是文采斐然的少年郎,年少时便与安王相得益彰,只是由于时间久远,成名时间又太早,许多人早已记不得了。
沈鸢纵然翻遍典籍,也只能找到些残篇断句,多是诗歌文章,多是吟风弄月,的确有几分灵气风流。
叶家曾重罪倾覆,连安王的母亲叶皇后都自缢而亡,这叶书喧也本应流放,却因才气交情被当时的东宫庇护,后随安王去辛为质。
那如今这叶书喧去了何处呢?
沈鸢再往后搜罗,只觉得此人仿佛慢慢人间蒸发了似的,无人提起,似乎也只当是死了。
他将书页合上慢慢思忖着,却冷不防照霜敲了门进来送汤药,又拿了账册进来:“小侯爷让人把枕戈院的账册给咱们了。”
沈鸢拿着那账本,总觉着几分烫手,但想来想去,如今枕戈院都换了他的人,一应支出事务的确不好算账,还不如将账册直接交给他。便将汤药一饮而尽,只道:“罢了,我瞧一瞧。”
沈鸢伸手将那账册翻了两页,却随口道:“卫瓒那屋里被子让血迹弄脏了,回头找人给他换了去,衣裳挑几件透气宽大的,他眼下穿衣裳脱衣裳都是遭罪,再给他裹出霉来。”
照霜应了一声。
沈鸢翻了两页账册,又说:“你别把怜儿留给他,怜儿容易让他唬着,什么事儿都听他的,也不知谁才是她真主子。”
照霜又应了一声。
沈鸢这一安排起来,就难免讲了许多。他自己就是做病人的,很是明白病中身不由己,如今安排事物也仔细。待一样一样都仔细吩咐过了,又道:“卫瓒那把枪丢了,过两日再去打一把差不多的来先用着,长短轻重我写给你,你再去问问他打枪有什么讲究没有。”
这话说完了,才见照霜已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沈鸢面色一窘,低着头不说话了。
照霜忍着笑说:“要不公子自己去问问?”
沈鸢胡乱翻着账册,面色阴阴地说:“不见他了,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话。”
“本来就伤着,到时候再将他给气死了,我可赔不起。”
照霜瞧了他神色半晌,却是温声说:“公子何苦,小侯爷还是替公子寻大夫去的。”
“如今事也没少做,话倒一句好听的不说。”
若照霜都这般说,可见他这事做得的确不精明。
沈鸢说不出话,半晌说:“我也知道,我不是气他,是恨我自己。”
他不是单恨卫瓒离京后为他带来的境遇,也是那一夜越发清楚了,他越不过卫瓒,比不过卫瓒,也不能成为卫瓒。
离不得、比不过。
这股子气恼不是气恼,是他的心头业火。
哪知卫瓒素日里都是桀骜不驯的一副德行,如今却倒乖觉起来,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任他拿捏的,倒叫他心里头翻腾起来。
沈鸢摩挲着那账册的一角,好半晌没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声,摆手道:“罢了,你们好好照顾他就是了。”
照霜面无表情,却是神色中透出几分揶揄来:“小侯爷今晚还得擦身呢。”
沈鸢察觉出她的坏心眼,便道:“你怎的还跟知雪学坏了呢。”
见着照霜唇角勾了勾,几分含笑看他。
因为卫瓒昏着的时候,是沈鸢给擦洗了两回。
沈鸢抿着唇,只说:“找个细心妥帖的去罢,受了伤的病人,哪有什么忌讳。”
照霜点头应声去了。
沈鸢便低头接着读那一册账册,过不多久,便听似乎水已经烧得了,进进出出、热气氤氲的,隔着窗纱都好像感觉到了一丝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