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2
可想而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会再回来了。
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甘瑅异常沉默地听甘棠讲着,她讲到激动处,脸上就浮出一点小孩似的向往神态来,那是自打孙亦栀回来后,久未在她脸上出现的神采。
甘瑅觉得自己应该为甘棠心情转好而高兴,但他只是无意识攥紧方才拨火堆的那根树枝,啪的一声,树枝在他指间折了,手指划出一道口子也浑然不觉。
那么我呢——他很想这么问。
但心里还有一个声音说,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姐姐的未来凭什么要带上你。
对啊,凭什么。
甘瑅失魂落魄地跟着站起来,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做点什么,比如说抱住甘棠,把她牢牢箍在怀里,这样她就不会丢下自己了吧。或者再做点什么,毁坏,或是破坏,做什么都好,把她眼里的光熄掉。
然后他听见甘棠的声音,带着一点柔和,“感觉窒息的话,小瑅,到时你也这样跑掉吧。”
少年的心,就因这简单的一句话幸福地飞腾起来。
甘瑅咧开嘴,“好,到时姐你也要等我啊。”
暑假的尾巴,一家叁人正式搬进新房,这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的房子。
生活又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甘棠曾经给甘瑅说过,她要上的高中跟之前的初中顺路,但要远上一倍。好在她早就学会骑自行车,到时还能跑去甘瑅学校捎他一程。
甘瑅那时笑着说,“姐,我比你高,比你还重,你现在载不动我的。”我载你还差不多。
他在偷偷学骑车,只等着给甘棠一个惊喜。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因为搬家,甘瑅去的不是甘棠读的那所中学,而是离新家不过五分钟路程的另一所。
高中在西,初中在东,俩人放学唯一的交汇点是小区再到上楼这段路。
高中课业繁重,从高一入学就是六点十分放学,等到高二就变成了八点半,到高叁,假如没有额外补课条件,还得额外加个大自习,十点多才能回家。
哪怕现在是六点十分放学,老师经常性拖堂,等甘棠骑车回到家,已经六点四十了。
甘棠通常吃完饭,在饭桌前坐到七点刚过,就回房间写作业,写完还要做自己买的练习册,甘瑅只能从甘棠门缝的灯光判断她有没有睡。
甘瑅不是没有试过进她房间,可孙亦栀看见了,每每把他又拎出来,“你姐学习忙,你懂点事,就别总打扰她了。”
自打甘棠上了重点高中,孙亦栀像是看到光耀门楣的希望,突然转了性,一切以甘棠学习为最优先,哪怕是甘瑅也不能打扰。
这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因为这种期待,每逢甘棠的成绩不合孙亦栀要求,她就用就快要哭了的眼望着甘棠,嘴里叨着甘华德跟她在外吃过多少苦,甘华德以死护住那笔钱是想尽早给家人买大房子,家里没了主心骨顶梁柱是多么艰难,到最后总是落在一句话上:“棠棠,妈往后就靠你了。”
她每次说完这些,甘棠脸上的笑容都更少些,灯灭得也更晚些。
甘瑅觉得姐姐就像个陀螺,孙亦栀是挥击陀螺的皮鞭,每抽一下,陀螺就转得更快些。
可人毕竟不是陀螺,人会累,会受伤,倘若一直不停地转下去,也许心灵早于肉体先一步崩溃。
甘瑅只敢在孙亦栀睡了的时候摸进甘棠房间坐一会儿。
托孙亦栀的福,姐弟俩的新房间也没有装锁,方便她随时推开门查看。
甘瑅悄没声息地推门时,就看见甘棠一瞬间把肩膀蜷缩了一下,就像某种受到惊吓,亟待弹跳开的小动物。
那几本日记对甘棠的影响远不在日记本身,那是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