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陈又涵目光含笑地瞥了他一眼,好像在看谁家小孩。
过了会儿,兰曼抱着花瓶过来:“又涵,你看看,好看吗?”
简单的白色玻璃花瓶里覆着那一大朵紫色的云。近了看才知道是深浅不一的紫,由数十朵花材组成的一场轻盈的梦。
“好看。”陈又涵笑了,“和您今天的耳环特别配。”
叶开抬眸,发现外婆今天戴的是贝母镶紫水晶的复古耳钉。
成精了,难怪哄谁谁投降,撩谁谁中招。
叶开问:“什么花?”
“浅紫色的是落新妇,香芋色的玫瑰是伊迪丝,像烟雾一样淡绿色的是柔丝。”
叶开拆台:“记一路吧,是不是挺难的。”
陈又涵说:“何止,记备忘录里了,知道外婆要问,刚刚才复习了一遍。”
兰曼和瞿仲礼都笑。
四人的小家宴到处透着股温馨的气息。复古精美的餐具,完美的光影,相得益彰的烛台,盛放得灿烂的鲜花,以及毫无隔阂和冷场的笑谈。话题多半是围着叶开和陈又涵进行,尤其是小时候那些糗事,被第一百次不厌其烦地提起来。什么裹在襁褓里被阿拉斯加叼走,和柯基赛跑,被陈又涵遛狗似地扔皮球,在迪斯尼里迷路了一边哭鼻子一边说要找又涵哥哥……哪怕都已经会背了,外公外婆还是笑得前俯后仰。
在这种场合,年纪小的除了被打趣没有任何人权。叶开叉起一块厚切牛肉粒,幽幽地说:“这种事到底还要说几年啊。”
陈又涵刚好坐在他对面,光影错落地流转在叶开精致瘦削的脸庞上,在他的背后,鎏金陶瓷花瓶中插着一束落日珊瑚。听到叶开小小的抱怨,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说到你二十岁吧。”
“……不止吧。”叶开抬眸看他,那清冷的一眼正衬着背后的浓墨重彩,画面美得像电影。
“是不止,”陈又涵慵懒的嗓音响起:“……说到八十岁也新鲜。”
吃完饭又陪着闲谈了许久,喝了两盏茶,城市陷入灯光浓影,陈又涵才起身告辞。他自己跟车行租了车,然而晚上刚喝掉瞿仲礼十几万的红酒,显然是不能酒驾回去的,唯一滴酒不沾的叶开承担了这个光荣责任。
叶开发动车子,见陈又涵没有系安全带,出声提醒。陈又涵应了一声,垂首闭眼捏着眉心,一脸疲乏的样子。叶开拿他没辙,俯身过来拉出安全带,摸索着插扣。
“咔”声轻响,叶开松开手回身,却猝不及防地陈又涵一把抓住手腕。
陈又涵不知什么时候睁的眼,他看上去面色如常,神志清醒,只是酒后的眼神愈加深邃,衬着城市的霓虹繁华,恍若星辰散落。
那种心口虚浮的感觉又重新出现,攫取了叶开所有的感官。他好像漂浮在了一团灯影之中,指尖连接着心室轻颤,少年人的喉结微妙地滚动。
“怎么了?”他听见自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