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柯游只图交差立功,未经调查便出重兵攻打万民乡,将两万居民屠杀殆尽。我和父亲带乡亲们逃难,父亲身死,我亦负伤,后被荆州通判赵福清率兵围堵。赵通判发现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便放我们逃难,事后揭发柯游杀良冒功。不想柯游贿赂中贵,颠倒黑白,反诬赵通判私纵强盗,使得他一家获罪冤死。从此我立心申雪这一冤案,不断追查恶贼石金威的下落,多年后得知他改名石梁,入宫当差,又化名黄国纪,数度参与朝廷大案,日前更在昌平皇陵刺杀太子,被忠勇伯使手銃击伤,不治而亡。仇人已死,我剩下的心愿就是替冤主们翻案,恳请朝廷重新彻查万民乡一案,追讨奸佞,替忠良正名,还死者公道,如此我死亦无憾。”
这等要案超出知县权限,宛平县令窃喜着将她的供词转给顺天府尹。
府尹也无力承办,直接上报刑部,等庆德帝闻奏,民间已闹得家喻户晓。
他对唐振奇厌恶已极,司礼监的大权也部分转移到了亲信手中,见此案又与这阉狗有关,且民愤极大不容掩盖,便命内阁挑选人员经办。
这类案件三法司都得参与,萧其臻代表都察院授命调查,根据前湖广御史包墨毅提交的供词和证据,他与其他几名办案官以钦差身份前往荆州,在万民乡的旧址挖出几个埋石坑。尸体早化作累累白骨,以妇女儿童居多。
附近乡村还有一些当年的幸存者,他们哭着向官员们讲述亲友无辜受屠的惨状,并提供更多追查案件的线索。
钦差们依照线索查找提审了一些曾经参与此案的官吏,证实蒋少芬所述基本属实。
恶人们躲在权力的保护伞下,使一桩人尽皆知的冤案整整二十三年无人问津,连参与调查的官老爷们也不禁感叹吏治之腐坏,生民之多艰。
蒋少芬入狱后,柳竹秋没放弃希望,违背原则向太子求助。
朱昀曦知道她与蒋妈情同母女,无论如何得尽力搭救,每天面圣时都仔细察言观色,想找适当的时机讨饶。
他还没等到机会,这日先遭皇帝诘问。
“蒋少芬是万里春的事,温霄寒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庆德帝并不在乎温霄寒知否知情,再专、制的帝王也不会指望如此聪明的臣下能百分百老实。
他在意地是太子有没有伙同外人欺瞒他。
朱昀曦谨慎道:“儿臣事后多次审问他,他都说不知道。”
庆德帝轻叹:“罢了,姑且信他吧。”
这话分明是怀疑的意思,朱昀曦忙替柳竹秋辩护:“温霄寒多次奋勇救驾,儿臣相信她是忠臣。”
庆德帝笑道:“忠臣也分好几类,有些人要相处久了才看得出他效忠的是你还是你手中的权力。”
区分这点很重要,至高无上的天子也渴望不离不弃的情义,否则被所谓的“忠臣”诱做傀儡,结局就是铁打的皇位流水的皇帝。
朱昀曦感觉父亲不太重视蒋少芬的生死,大胆请示:“父皇,关于万里春,您打算如何发落呢?”
他一开口庆德帝便算到他想干什么,淡然道:“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但屡坏国法,最后还得明正典刑啊。”
“……眼下很多百姓在为她请命,若杀之恐伤民心。”
庆德帝微笑:“越是多的人替她求情,越不能法外开恩。我们得让民心随着朝廷走,若就此妥协,置律法纲纪于何地?再有甚者,往后激起更多人效尤,朕还如何统御万民?”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招手让朱昀曦去到身侧,语重心长道:“皇儿宽仁博爱,但遇此情形便于心不忍,实非治国之念。坐在这个位置上,目光得宽泛长远,不能靠单一的标准判断善恶对错。朕最爱唐人徐夤的《日月无情》一诗,诗云:‘日月无情也有情,朝升夕没照均平。虽催前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