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朱昀曦还在余悸中,恍惚颔首反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微臣无碍,殿下受惊了。”
“……若非爱卿护驾,孤命休矣。”
公开场合二人严守君臣礼仪。发生行刺事件,祭礼中断,卫队保护太子去行宫歇息,张选志和张鲁生留下指挥部众挨个搜索帝陵,抓捕刺客同伙。
柳竹秋待在朱昀曦身边,这时一大群侍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她不便近前侍奉,趁这空档去看望蒋少芬。
蒋少芬伤得不轻,柳竹秋过去时她还未恢复意识。医官说性命无碍,昏睡是止痛的丸药导致的,明天就能醒过来。
柳竹秋坐在床边守候,打算今晚就住这儿了。
婢女捧来一只盛放零碎物件的托盘,说:“这是这位嬷嬷随身带的东西,张厂公命交给爵爷保管。”
柳竹秋看其中有一瓶蒋妈秘制的伤药,忙倒出一粒用水化开后喂给她,再回头细看,除一封牛皮纸做的信封外,其余物品都不甚要紧。
她随手打开未封口的信封查看,又漫不经心地取出里面的信笺。
据纸张成色判断此信年代久远,她好奇地展开已有些发脆的信纸,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先看落款,赫然看到“赵静雅绝笔”几个字。不久前在心间肆虐的风暴卷土重来,扫荡出更猛烈的乱景。
蒋妈竟随身藏着娘的遗书,她为何一直不给我看?
答案随着火速的揭晓,一个做梦都未曾出现过的可怕隐秘犹如刀刃贴住她的咽喉。
二十三年前,赵福清及妻儿冤死后,奸宦们力求斩草除根,没漏掉已嫁入柳家的赵静雅。
先威胁她的公公柳康山,柳康山畏事,逼迫柳邦彦除掉妻子。
柳邦彦不敢反抗强权父命,为自保放弃夫妻情分,送上奸党给的毒药,跪求赵静雅自行了断。
赵静雅走投无路,写下这封悲情刻骨的控诉信后含恨服毒。
信中的一笔一划似垂死抗争的战士挥出的兵刃,在柳竹秋眼前舞出血雨腥风。
她似乎看到在那个暗无边际的夜晚,一个怨苦无助的女人在灯下奋笔疾书,用尽全部心力抨击这黑暗的世道,残酷的人心。
娘不是病死的,她也是赵家冤案的受害者,害死她的直接凶手是爹和祖父。
柳竹秋千锤百炼的定力也未能抵挡这次重击,无数刀片插进心房最柔软的部位,她最大的包容和无私的爱竟然都给了一个最不值得的人——与她血脉相连的父亲。
像落在熔炉里,一刻也耐不住。她等不到蒋妈苏醒,也顾不上当面向朱昀曦禀报,让宫女代传口信,骑马赶回京城。
柳邦彦还未收到太子遇刺的消息,掌灯时分,他正在内书房研究金石刻画,身着女装的柳竹秋快步走来,冷峻的面色仿佛一阵提前来临的寒潮。
“都出去。”
她沉声叫退屋内的下人,让柳邦彦狐疑翻倍。
“你不是随太子去昌平谒陵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茫然的表情加深柳竹秋的愤恨,一个人怎么可以数十年如一日的藏好亏心事,理直气壮对她这个苦主的女儿行使父权?
羞耻何在?良心何安?
“爹……”
她忍住了十万分的恶心才能喊出这个称呼,因为目前她仍无法视他为仇敌。
“你还记得我娘的形容吗?”
柳邦彦白日见鬼般的扭曲了脸,迅速被极力逃避的恐怖预感包围,包括舌头在内的肢体全部僵硬了。
柳竹秋仅存的一缕侥幸都教他这份心虚粉碎了,以审讯官的架势靠近逼问:“你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柳邦彦真盼着房梁马上塌下来砸死自己,这样就能靠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