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 突然心头一寒。
只听见账内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差点忘了还带出来一个,那就先从外面的那把老骨头开始吧。”
“油盐不进顽固多年,我家主子可早就烦透他了。”
——
沈惟舟从接到消息开始就往扬州赶,但禹城到扬州再怎么样也要足足一天时间,因此等他赶到扬州城外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暮色初上。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沈惟舟都记得那天的情景。
风很大,带着摧拉枯朽的姿态越过荒寂的山河,传到人耳朵里就成了万鬼同悲的哀号。夕阳如血裹挟着滚滚的黑烟,残破的营帐前是血肉和尸体浇灌成的河流,落日余晖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庄严肃穆感,为这处战场洒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此处距离扬州城已经是数里之遥,若是平日里,不管是骑马还是行路,进城都用不了太长时间。
可现在,一个浑身血色的人踉踉跄跄地,几乎是手脚并用,舍弃了所有尊严在地上爬着,执拗无比地向着扬州城的方向而去,可即便如此,漫长到让人心焦的时间过去,他也没能前进多少距离。
[那是扬州太守,杜允正。]
[他带出来的府兵都死了,但也就为他拖延了一点时间。]
[以有心算无心,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他想回扬州城。]
而在他身后,一小队人马单手提刀,边打趣边嬉笑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守如此狼狈,任由他无谓地挣扎,让他吃尽苦头,心力消磨殆尽,再轻轻动手把他打入深渊。
本来在折辱下保住性命也算一件好事,但也许是玩够了,也许是察觉到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沈惟舟苍白的手紧紧攥住马绳,眼睁睁地看见那队人马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人对着还在咬牙往前匍匐的杜太守举起了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刀尖折射出夕阳最后的血光,晃得人眼睛生疼,但沈惟舟却始终不曾眨一下眼。
快了,再快一点。
始终没停下的沈惟舟早已经甩了身后的神策军老远,青年昳丽的眉眼间充斥着冷冽杀气,衣袖在风中翻飞,三千青丝与束发带在疾风中张扬,愈发抿直的唇瓣看不见半点血色。
那刀并不快,并且在沈惟舟看来全是破绽,轻轻松松就能挡下那刀,救杜允正一命。
然后就在沈惟舟以为自己能阻止住那把刀的时候,“噗嗤”一声。
利器入肉的声响传来,滚烫的血四溅,分明没有沾染沈惟舟半分,却似隔空黏在了青年冰冷纤长的指尖,也让沈惟舟的一切动作成功顿住。
疾风呼啸,天地寂静。
夕阳彻底被吞入如墨的夜色。
……
因为沈惟舟赶过来的时候没有半分遮掩,所以那群人也察觉到了什么,总之等沈惟舟来到杜太守面前时,这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遍地尸体残肢。
顾不上别的,沈惟舟俯身察看杜太守的情况,一双浑浊的眸子与他对上,暮色沉沉中带着浓浓的死气。
沈惟舟的声音有些涩然。
“您还有什么心愿吗?”
没救了。
刀入心脉,药石无医。
杜允正像是在反应面前之人在说什么,他没有问沈惟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事实上他也看不清沈惟舟的样子,只知道自己面前有个人在问他而已。
“心愿……”意识已经弥留的杜太守双目无神地看向远方,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光格外显眼,口中喃喃道,“心愿……”
“一愿妻儿平安顺遂。”
太守府内,各种瓷器碎片随处可见,古籍书画付之一炬,地契银两不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