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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有了他的这句话,她终于能稍稍安下心似的,再次阖上了眼睛。疼痛漫长且难忍,稳婆唯恐产妇就这样昏睡过去,忙道:“姑爷陪娘子说说话儿吧。”

    严璋顿时面色一凝,说话?这种节骨眼,说什么好呢?搜肠刮肚半晌,他低头在她耳边道:“原本这次回来,我是想和你辞行的。”

    她半倚在他怀里,鬓发湿透,闻言微微弹开双眼:“你准备去……哪里?”

    他不可能投奔持晖,但如果留下,天国同样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相识快十年了,李持盈很清楚表哥最喜欢的就是权势,他和她不一样,需要通过权力来获得安全感。

    他们从没有靠得这么近过,近到严璋莫名耳热起来,心跳声震得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还没有想好。”

    南昌之行让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民意的可怖,不论王侯将相、皇子王孙,稍有不慎就会为那股庞大的力量所撕碎,分明是庄王无道在先,分明他就是一手推动事情发展的人,内心深处仍不能不为这力量的巨大、汹涌、不可违逆而感到震撼和畏惧。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天国吞噬和同化,变成高喊着‘进步’、‘自由’,心甘情愿放弃出人头地的那种傻蛋。

    人人平等的世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不觉得期待,只觉得可怕。

    虽然一个字也没有明说,李持盈却似乎能洞悉他的意思,她道:“你有才学、有本事,天下之大,不愁没有容身之处……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兴许见得多了,就能想通了也不一定……”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究竟通往何方,连她自己也不敢打包票,何况是被她半路拽上贼船的严璋?救命之恩还完了,他想借机离开是情理之中。

    她这样‘善解人意’,他反而觉得不适应:“……你不怪我?”

    “我自己且闹不明白呢,为什么要怪你?”

    严君张了张嘴,一瞬间有点想问她打算怎么安置李泽,到了还是没能问得出口。何苦在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感情再深,她毕竟不是小哥儿的亲生母亲,留在这里,李泽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可要是回到北京……情况就不一样了。

    两人喁喁切切的说了会儿话,中途稳婆又灌了她小半碗牛乳,李九这个月胃口一直不佳,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严璋不敢逼迫她,万一喝吐了岂不是更加不妙?见那瓷碗摆在案上碍事,干脆自己叁口并作两口地一气饮干。

    天色一点点变暗,阵痛也越来越剧烈,她痛得浑身发抖,一张嘴便是急促的呼吸和呻吟,严璋没经历过这种事,机械般的只敢听从稳婆和女医的吩咐,绞帕子给她擦脖子擦额头,尽可能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娘子省着些儿力气,好歹再熬一熬,还得过几个小时才能生呢。”

    李持盈恍惚着应了一声,委屈不过又咬着牙努力忍着不敢哭,如果是白休怨陪在这里她还能撒娇放赖地喊几声‘不生了’、‘后悔了’,偏生是表哥。时间被剧痛无限拉长,好几次她在心里怒骂,天杀的,生孩子怎么能这么痛?比她前世死的时候还要痛好多倍……

    “妈妈……”

    早知道就该对妈妈更好一点,早知道……就不赌气去考什么警察学院了……

    眼泪汗水混作一处,严君给她擦汗的手一顿,仿佛没能听清她在喊什么。下一秒李九哭着又喃喃:“妈妈……”

    他眼一眨,忍不住也跟着掉了眼泪:“很快就好了,生下来就好了。”

    怕咬坏牙齿,大夫令人用洗干净的软布条打成粗结,教产妇咬在口中。过了没一会儿,严璋发现她的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都泛着白色,连忙掰开来看,果然掌心已经沁出了血迹。

    “抓着我的手,”布条太软,手边又没有东西能给她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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