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喜欢不喜欢的,严君自己先红透了脸,和她谈论这种闺阁话题就像旁观李逵绣手帕,哪哪儿都不自在,偏他自诩兄长,不能不多这一句嘴。哪怕是太平年代,女孩子没有娘家、没有婚书媒聘作保障,教人平白欺负了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趁月份还小,要么赶紧写婚书办婚礼,要么……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若是喜欢,就该叫他叁媒六聘一道道过,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胜过如今这样不清不楚。若有哪里不妥,趁现在孩子还小……”
“自然是喜欢的,”她听懂了他的意思,有点羞耻的快速打断说,“但我不会和他成亲。”
什么?严璋很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还有点语无伦次:“可是、可是你刚才——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李某人原本打算靠耍赖蒙混过关,转眼看到他脸上货真价实的震惊和担心,内心挣扎了一下,又低声补充一句,“这样不好吗?宝宝可以跟我姓,也不用应付公婆妯娌、七大姑八大姨。”
妾通买卖,妻又能好到哪里去?穷苦人家日子过不下去时卖妻卖女都是寻常事,女人稀缺的年头甚至有换妻、典妻的风俗,她不能接受将自己的命运全盘交到另一个人手上去,哪怕她很确定白休怨不会打她,更不会卖她。
有时候李持盈觉得很心虚,想不明白玉倌到底喜欢她什么,容貌不是顶顶绝色,身材也不是一等一的好,在他面前总是犯蠢,武功更是微薄到不值一提,他怎么就敢这样毫无保留的喜欢她呢?男女关系中人总是下意识地衡量‘他爱我多一点’还是‘我爱他多一点’,李九也不能免俗,因此她总想尽可能的多回报他、多取悦他,不管是在对方生气的时候努力收拾起耐心还是在床上……
想到这里脸颊发起烧来,该说是幸运吗?玉倌的身体与她非常合拍,光是想到下身就会分泌出水液。
严璋毕竟不是不懂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见她这副形容就猜出了七八分,登时耳根、脖子红成一片:“我只是担心你后悔……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小娘子摸摸肚子,缓缓摇了摇头:“我给持晖写过信。”
但不知道是路途遥远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分两路寄出的两封亲笔信都如石沉大海,全无回音。九月天军夺回了徐州,英军、普军被迫北进,听说惠王有意与他们接触,无奈朝堂内部先分出了主战主和两大阵营,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一面是民心,一面是秦王,又有洋人敌我难辨、狮子大开口,一个月来应对得十分吃力,照这样下去,快的话明年小秦王就能一统北境。而到那时……分踞在帝国南北的两大政权,秦王集团与白衣天国就不得不正面对立。
她不愿意与他为敌,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头只怕会想尽办法回到他的身边去,但……其实李持盈的心里没有底,一别近叁年,她都变了,晖哥儿是不是也变了呢?她还记得小时候对着西藏小土司畅想朱持晖长大的模样,可当他真的长大了,她发现自己完全想象不出来持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大人,五官长开后是更像李沅还是公主?高还是矮、胖还是瘦?
假如知道润哥儿还活着,他是会高兴还是忌惮?当他得知她有了宝宝,宝宝的生父还与倭国人联系紧密,他会动念除掉玉倌……甚至她的孩子吗?
“妈妈……”不知不觉过了叁点,里头的李泽午睡醒了,揉着眼睛满地找鞋,“我要喝水——”
“算了,你先歇着吧。”严璋算是怕了这个小崽子,每回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杀父仇人,不是,他也没怎么欺负过他吧?最近倒是突然转了性子,肯跟他打招呼了,就是眼神中透着股委屈和不情愿,还不如不打(……)。
两个大人一般的神色古怪,李泽瞬间警觉起来,鞋也没穿就扑过去抱住妈妈,把脑袋埋进妈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