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手机
8/手机
陈眠很少做梦,今晚倒是例外。
或许是被宋艾提到了母亲。
她梦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阮艳梅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妈妈也没有办法。
她选择了奔赴新生活,把陈眠留在陈腐的淤泥之中暗无天日。
陈眠呼吸都困难,似乎喉咙管里被堵上棉花,一种干涩到发苦的感觉让她觉得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时候,黑夜似乎被人凿开了口,天光泄露进来。
大雨磅礴,路灯隐约,少年站在公交车站看着满身淤泥的她,朝她伸出了手。
陈眠看着那双手,拇指骨节上浅色的小痣像是被留在上面的小数点。
就在她想握住的时候,忽然被房门外的巨响给惊醒。
枕头边放着的手机显示着凌晨三点。
房门外陈宋醉醺醺的声音骂着,“把椅子放在这儿是干嘛?啊?!”
没人理他,空气安静地沾染上他身上的酒气,隔着薄薄一道墙,陈眠似乎听见了宋艾急促的呼吸声。
陈宋如烈鬼嘴里念叨着,“啊,我女儿和老婆都在家,那我要找谁呢?”
他说完就呵呵直笑。
梦境里的窒息感穿越到现实之中,陈眠想从床上起来,想搬椅子抵住已经反锁的房门,但身体却像是黏在床板上,僵直的脊背似乎有小虫子一点点爬上去,啃咬着她的皮肉吮吸着她的骨髓。
脚步声在客厅忽近忽远,陈宋的呼吸很重,一下下地跟巴掌似的打在陈眠的脸上。
“陈眠——”
砰、砰、砰。
砸门声像是雨夜杀人狂举着斧头砸在陈眠的枕头边。
她抱着身体缩在被子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齿关紧紧咬着手背。
“眠眠,怎么不开门,是爸爸呀!”
砰砰砰——
“为什么要锁门!陈眠!你为什么要锁门!”
踹门声和砸门声一同响起。
“啊,看爸爸糊涂的,爸爸有钥匙呀——”
陈眠身体颤抖起来,她匆忙从床上站起身,却环顾整个房间找不到任何可供自保的工具。
书桌里没有钱,任何硬质的东西都会沦为体力差异下被陈宋抢来打在她身上的武器。
她站在那儿,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之中。
听着门外钥匙串晃出的脆响。
然后闭了下眼。
水泥灌过头顶的感觉再度袭来时,主卧传来开门声,宋艾笑着的声音打碎了所有黑暗。
她说,来,陈宋,你冲我来。
陈眠闭了下眼。
陈宋果然松了钥匙,她听见陈宋往地上吐痰的声音,听见陈宋从嗓子眼里闷出来的笑,那是他每次家暴的前奏,身无长处的男人除了酒精短暂迷惑神经外,唯一能证明自己强大的方式,就只剩下靠体力欺凌天生比自己弱小的女人。
陈宋是个垃圾。
但是这个垃圾是她血缘上无法切割的父亲,阮艳梅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可以一张离婚证奔赴新生活,但她却不可以,户口本上的父女关系像是魔鬼的烙印,让她每往外一步都鲜血淋漓。
门外,宋艾被打得呜咽。
陈眠在床边坐着到天明。
七点半,陈宋还在主卧呼呼大睡。
宋艾躺在沙发上,见她出来就朝她笑。
她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吊带睡裙,对陈眠说,“陈眠,我也在倒计时。”
陈眠沉默着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上次陈茵给她的一千,放在宋艾面前,“去医院吧。”
宋艾咬着烟嘴看她笑,“你这小畜生说句心疼人的话都不会是吧?”
陈眠敛着眸,没说话也没看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