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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煮和手巾
……

    两人在门口就闻到了味道。小慕烟和小慕泽眼巴巴地望着母亲手上的东西流口水,梁蔷在玄关处挂了外套,便将东西放到桌上,怜爱地摸摸慕泽的头:“乖儿子,吃吧。”

    小慕烟看着母亲,好奇她为什么不叫自己呢。小姑娘没有多想,跟着慕泽凑了上去,两个人你争我抢,只剩下最后一个福袋。

    小慕烟死死抓着装关东煮的纸碗,“你是男孩子,你应该让着我。”

    小慕泽并非天生懂事谦让,小男孩的心气一下子上来,“我不要。”一把夺过,汤水溅出,一下子烫红了慕烟的手背,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慕烟眼泪鼻涕地跑去和梁蔷告状,“妈妈,慕泽他欺负我,他不给我吃。”说罢举起被烫红的手背,可怜巴巴的。

    梁蔷疲倦地掐了掐眉心,“谁让你贪嘴,别哭了,头疼死了。”她看都没看小慕烟一眼,自顾自地走进浴室关了门。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慕烟怎么会知道,母亲所有逃避、冷漠、刻意为之的忽略,都只是因为她一个人的愧疚。

    小慕烟蹲在门口哭得厉害,把慕泽都哭懵了。他不好意思地抱着那碗关东煮捧到她面前,“烟烟妹妹,对不起,别哭了,我不和你抢就是了。”

    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一口气还没顺过来,抽抽嗒嗒地张嘴,“啊——”

    小孩子才不会和吃的过不去呢。

    小慕泽吹了吹,等福袋凉透了才递到慕烟嘴里。慕烟轻轻咬了半口,留了一半塞给慕泽,“哥哥,你也吃。”

    慕泽咬了剩下的半口,看见她手背上的红,难受得像自己被烫伤了一样。他替慕烟擦了眼泪,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厨房,冰凉的水冲到手背上。小姑娘被疼得瑟缩了一下,慕泽更心疼了。

    他怎么能忘记做哥哥的本分呢。

    小慕烟若有所感,眼眶红红地笑着说:“哥哥,我不疼。”

    家里都有常备药,慕泽翻箱倒柜拿出一支药膏,“烫伤”两个字他还是认得的。他给慕烟涂了药,过程中一直垂着头,“烟烟,以后我给你买很多关东煮。”

    慕烟坐在床边,晃荡着小腿,笑着和他拉钩。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去上学,慕烟看见慕泽手背也多了一处烫伤,位置和她的一模一样。她惊讶地问哥哥怎么回事,慕泽把手藏到背后,“昨晚倒开水不小心烫到的。”

    小慕烟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后来家里多了一个金色的猪猪存钱罐,慕泽从夏天开始存钱,每到冬天就给她买很多很多关东煮,每次都会吹凉了才送到她嘴里。年年如此,即便她十五岁离开家,他还是锲而不舍地送,但后来,都被慕烟丢到垃圾桶里了。

    现在想想,慕泽从小就有些疯。当时她竟然真的信了他的手是被开水烫的。

    挪威首都的街头,慕烟捧着冷掉的咖啡兀然失笑。

    *

    奥斯陆的时光很慢很悠闲,和挪威人的个性很像。

    下午,慕烟来到爱德华·蒙克美术馆。其实她对这个画家的好奇由来已久。

    她最早接触的是德国表现主义,因为锦秋。南加大的电影专业世界知名,锦秋上学期的期末作业《幻想鲸鱼》就是致敬了罗伯特·维内1920年的作品《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在中国的传统艺术审美里,含蓄和内敛是主流。而现在,一群在异国他乡年轻人,挤在简陋的暗房里,第一次被这种不同于东方的无比直白强烈的艺术情绪所感染。

    酒精渲染下,人总是变得格外敏感。慕烟忘记最后他们聊了什么,话题的最后,有人谈起蒙克,那个对表现主义产生极大影响的艺术家——他的艺术是用痛苦织就的。在电影诡异的背景音之外,慕烟听见有人在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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