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遥
,精挑细选半天也只有两个性行恬静些的服侍过她,班媱对她们的笑脸,还不如对无言的问春要多。
问春手笨,少了清歌的帮扶之后,更是容易犯错,可意外的是,那琴技倒是日益精湛起来。尽管初学者的姿态十分明显,可举手投足间的神色与风韵却有了些清歌的影子。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开了窍,班媱有些纳闷,权当作某种不知名的延续。
掌事先前不喜欢问春,一是笨二是苦瓜脸不讨喜,客人见了都要撒盐驱邪,如今这技艺上的突飞猛进却让他刮目相看,顿时令他转变了想法。
问春性子柔顺,又得班媱独宠,再加上先前他和班媱之间因为清歌产生了嫌隙,种种原因计算下来,他已是没理由再打骂问春,不如干脆对人家好些,直接卖个面子给班媱。
说不定这小哑巴日后当真能在琴技上有所进益,混成教坊司的一块招牌呢!哑女抚琴,哀啭久绝……怎么想都格外惹人怜惜!他盘算着,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确认无人敢为难问春之后,班媱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偌大皇城中,人来人往,可真正能让她说几句真心话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云碧胆小怕事,恪守主仆距离;清歌善解人意,早早归西;问春玲珑剔透,却深陷教坊司中有苦不能言;还有一个,则是日夜遥居在佛堂寺庙内,背负着血海深仇,蛊惑算计着人心……
独留她一人守着这荣华富贵,做个闲散郡主……
诶——班媱忽然才发现,不论她待在滇南,还是深入这皇城,身边永远空空如也。
她怀揣着落寞睡去,夜里做了好多个噩梦,惊醒时恍觉背后一片冰凉,尽是冷汗。她缓了缓,将众多杂念抛置脑后,又重新入睡。
可惜思绪男控,她以为杂念皆已摒除,其实只不过是吹灭幻象。
于是,她只能重蹈覆辙,噩梦不断,然后在每一次惊醒之后抚慰自己——“别想太多”。
那段时间,傅九渊也常常深思凝重。
郑暄每每与他商讨要事之后都发觉,这人不知不觉间心思就飘远到未知去,饶是他叫唤好几声也得不到回应。他便只能用其他的东西来吸引他的注意。
“还有个消息,忘了跟你说。最近长安郡主跟广平侯府小侯爷走得很近,两家还颇有些联姻的意思。”
郑暄拨弄着手中茶盖,刻意说得轻巧,实际是四两拨千斤。傅九渊的心思只一瞬就被他拉了回来,可惜还是死鸭子嘴硬。
“她刚退婚未满半年,师家怎么会提结亲之事?”
郑暄也知其中道理,可就是不愿放弃这“挑拨”的机会,又故意语重心长道:“明眼人都知师诤言对郡主不错,若是这混世魔王小侯爷主动提出订亲呢?”
傅九渊手中串珠一顿。
郑暄的话将他重新带回到那日场景:他从藏经阁中出来,正巧就撞见班媱、玄参、师诤言在不远处说笑打闹,天真且和睦,似是一副如生壁画。
说实话,关于班媱,他能回想起许多生动的表情:娇憨自然的笑,做作假意的嗔,恶作剧得逞的窃喜……很多很多,多到能够充斥他的所有思绪。
可杜家公审的那日,她上山来,努力压制着浓厚的怨气,就向他对质。每句都是询问,于他而言却是字字诛心。离开时,她说她旧梦该醒,他故意不去否认与安抚,却忘不了她眼中的失望。
那是他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那样深切的失望。而令她这样失望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如果她真的与师诤言修成正果的话……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很快,那串佛珠在他手中恢复转动:“若是那样,也很好。”
他的语气犹如清波,荡不起丝毫的情绪。
“真的?”
杀身成仁者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