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空嗟叹
看了身子也没什么。”
她努力释怀,声无波澜,好像认了这低贱的命,班媱却抓住其中她不想曳露的苦涩。
“郑暄怎么劝你去的?”她不去看她,敛眸抚摸酒杯。
清歌愣了一下,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其实他不来劝我,或许我也会去。那些孩子遇事的年龄,与我进教坊司的年纪相差无几。我若是早点站了出来,或许也能救下一二性命。”
“清歌,你是受害者,不是那加害别人的恶人,你有你的苦衷。”
“谢郡主关心。我起初也是这么想,可是郑公子跟我说,旁观,也是一种恶。我不能因为拉不下脸,就放弃能够还他们清白的机会。他们是死于杜家之手,可杜家的恶也得揭露得干净,他们才算真正地没有冤屈。”
善恶难厘清,旁观是恶,可叫心碎之人去袒露痛苦,又何尝不是?
班媱细细品味着她的话,不愿再劝。
包括班媱自己在内,总是希望世事能有个尽善尽美的结局,可又哪有那么简单。想要更大的善,总是要用一些更小的善作为祭品。这两者,或许本来就不能共存的。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事情发生在清歌身上,而供奉祭品的又是傅九渊时,她关心则乱。
放下杯盏,班媱低声:“那你——还承受得住吗?”
从事实上断定,清歌也是受害者。可是从世俗看,或许就未必。
人人都有双蒙尘的眼睛,看待女子时格外严苛,看待青楼女子时更是如此。
黄庆从杜飞廉的私宅内搜出来的银针有多细多长,班媱不知道。可她知道,针针入肤必然不会好受。如千万只蝼蚁啮咬过每一寸的痛苦有多可怕呢?一针针或许不仅是扎在后背,也在每个深夜扎进清歌的心。
只有玩物会被如此亵弄,清歌入红尘,却从未为此折腰。
那天无意中从杜飞廉手中救下清歌,她就知道,这种不能相告的苦楚,必定藏着许多碎裂的自尊。一旦和盘托出,那颗心怕也是再难缝合。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郑暄、对傅九渊如此生气。
清歌与她接触过的诸多青楼女子不同,她又清醒又执拗,班媱喜欢她同样也心疼她。
这一局舍小为大,在旁人看来大概相当划算,在她眼中却是兵行险招后的错棋。
没来教坊司的日子里,她也派人打听过清歌的消息。
如今人人都知杜飞廉是个大恶棍,却也人人都记得他有一手妙笔丹青。
在无数个擦肩而过中,他们总要投去眼光看看清歌。那是一柄虚无却锋利的刀,每一次注视,便是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班媱静幽幽地叹气,生怕清歌这么自尊又刚烈之人会做出什么举动。
清歌却是满脸平静:“郡主无需担心,清歌尚且还应付得来。”
是吗,清歌?
她的裙钗整齐,脸上也不曾看见任何困扰神色。班媱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此事就此揭过,再不要去提起了。
只有问春,沉默着红眼。她不可说,亦是不能说。
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班媱自己都觉得低估了清歌的坚强,半月后,她听见她的死讯。
她几乎是在得到死讯的第一刻,就赶去了教坊司。
清歌是自刎而亡的,在最深最冷的夜里。直到清晨,才被清扫庭院的婢女发现。
隔了一夜,她的身体已经冷如冰柱。脖子上的刀痕明显,血污也弥漫至腰间,淌湿了一地。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好像每个冷夜班媱醒过来时就能看见的熟睡的她。
此刻,却是再也叫不醒。再也不会在她回去之前,心领神会地送上一颗解救丸。
问春在一旁哭得伤心,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