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8 天南遥远,君恩难覆
王方庆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道:“未知安平王究竟罪犯何事,竟被直接提押归都?”
李潼闻言后便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前朝廷不是令我安排护送南下使者?我着其人领军护送,竟然不行,还在军营咆哮争议,于是夺他军职,归都入审。”
王方庆听到这话不免瞪大眼,他本以为武攸绪是犯了多大罪过才被如此对待,原来只是不想跑腿,不想被代王排斥出大军之外,结果就被囚车押引归都。
对此王方庆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默然片刻后才叹息道:“虽然已是几月有余,但畿内形势已有翻新。梁王于政事堂……唉,若能相忍于事,那是最好的。”
李潼闻言后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只是说道:“都中近况,我行途中也有耳闻。梁王,呵,复过军命之后,我会择时见他。”
眼见代王神情已经略存不善,王方庆不免更加忧虑,沉吟道:“漕运诸事都已铺张开来,国计盈亏出于此中。秋税押运在事,委实不宜强作意气之争……”
讲到这里,王方庆便察觉到代王眼神转为凌厉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卑职等江南人士,所以景从殿下用事,是明见殿下才器伟然,胸怀国计。与魏王、梁王等徒具虚荣却猥琐下流之类截然不同。江南士民诚有报国炽念,所以殿下一呼、能得群应……”
李潼坐在席中,看到王方庆神情严肃,想必这番话也是在心里权衡了很长的时间。一直等到王方庆讲完,他才开口道:“那么依左丞所见,当下如此局面,我该如何自处?”
“扬州格长史近来遭受穷攻,形势已经危及,很难再镇地边。扬州能守与否,关乎漕事成败,此事不可不作重视。日前朝中有意欲使殿下南往专镇扬州……”
听到这里,李潼抬头望着王方庆:“左丞也是这般看法?”
王方庆闻言后则摇头道:“卑职是要劝殿下不可轻应此事,扬州大都督诚是位重,但此境旧事未远,一旦贸然入此,则不免浸久见污。”
听到王方庆这么说,李潼神情才略有好转,扬州旧有徐敬业谋反,此事虽然过去十年之久,但却始终没有被完全淡忘,频频被提及。以他如今畿内草草换取一个封疆局面,看起来是不亏,可一旦真去了扬州,那才是被吊起来抽打的处境。
“殿下久在京畿,虽然显重有加,但难免地气生疏。于此胶着之势稍作勇退,用心经略于地方,未尝不是良计。卑职旧事广州,虽然天南偏远,但人物却颇有可恃。殿下如果不畏行途劳远,卑职并江南士徒愿为殿下藩篱、前驱,以此立足、循次北进,渐收苏、越之用,等到时情晏然再入扬州,诚可长图!”
王方庆也是久经思忖才能横下心来讲出这一番话,他承认自己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些私计在其中,但更重要的是说出这一番话后,他便与代王荣损相关,已经绝难再作切割了。
代王不同于魏王、梁王这些圣皇的外亲,入嗣孝敬后已经是圣皇嫡孙之长。虽然代王历事仍浅,且上一辈中在内有皇嗣李旦、在外有庐陵王李显这两位废帝,这一层血脉联系还未能在礼法方面完全凸显出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代王在时局中的经营越发深刻,该凸显的终究会凸显出来。
如果代王仍然留在神都这一斗争最为激烈的地方,一则进步的空间有限,二则所面对的挑衅也会越来越多。诸多杂情滋扰之下,就算想做什么事务的营建,必然也会事倍功半。
与其仍要勉力维持于大局,不如暂退、专心经营于方面。这样既能获得更大的进退空间,圣眷方面也能获得更大的关照。
当然,如果仅从眼下的局面而言,代王是没有必要做出如此程度的示弱。但与其在人步步紧逼之下逐次后退,不如直接拉开一个更大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