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施过宫刑,成了阉人。
虞欢思及先前去抱毛毛的那一幕,毛骨悚然。
以前在王府时,虞欢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关于阉人的难以启齿的秘辛,因为被阉割,那些人没有办法像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三急——尤其是内急。
所以,阉人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骚臭味,便是爱洁的,一天更换两三次衣服,也难以彻底清除那股像刺青一样耻辱的味道。
货舱里的十二名男孩被捆绑着塞在箱箧里当做货物运出观海园,保守估算,至少被囚禁了半日之久,在这段时间里,肯定不止一人漏过尿,乃至于流过血,所以货舱里才会弥漫着那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
虞欢细思至此,全身发麻,每个毛孔都似被针尖戳开,忍不住拢起双臂。
“怕?还是恶心?”
齐岷坐在案前倒茶,拿了一杯递过来。
虞欢一愣,顺着他节骨分明的手指看过去,蓦地想起来他也是遭受过这种酷刑的人,胸口顿时像被钝器狠狠重击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进胳膊肉里。
齐岷发现她神色不太对,眉峰渐拢,不再调侃,用指敲茶杯:“喝茶。”
虞欢嘴唇发白,看向那一杯茶,怔忪半晌,才伸手握过来。
齐岷并不清楚她内心所想,只以为是被货舱里的事情影响,开解道:“人还在,能回家,总比葬身荒野好。”
虞欢握茶杯的手微抖,想起齐岷全家罹难,他孤身一人被流放至海边受苦六年的事,心脏越发像撕裂一样,泪水涌动,眼圈顿红。
齐岷默然,便欲一探究竟,虞欢偏开头,深吸一气:“田兴壬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岷能听出她声音微颤,似带着恨意,又似暗藏着痛楚,心里疑窦更深,少顷才道:“豢养杀手。”
虞欢颦眉。
齐岷解释道:“东厂能在朝廷里一手遮天,一半靠皇权,一半靠杀手。负责替冯敬忠豢养这些杀手的人,便是田兴壬。去年年底,东厂倒台,田兴壬提前获悉消息逃离京城,带走了一批潜伏在京城里的暗哨。如今他派人在登州四处拐掳男童,施以宫刑,应该是为储备精锐,以备来日东山再起。”
“养杀手,就一定要阉掉他们?”
“这是东厂的规矩。”
虞欢悲愤填膺,噙泪看回齐岷。
齐岷:“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表现得很平静,似乎那些伤痛根本与他无关,虞欢含着泪道:“你是他养的杀手吗?”
齐岷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大概明白她为何如此了,否认道:“不是。”
虞欢却似乎没有听出这句话里另一层否认的意义,究问道:“那,他欺负过你吗?”
这个问题她之前问过,那次是借着酒劲,这次不一样,她问得很清醒、很确切,像一位要为稚子讨回公道的母亲。
齐岷意外自己竟然会联想到母亲。
心底蓦然涌上一股久违的感动,为这种类似于来自母亲的关怀,又或是在苍茫天地里被凌*辱磋磨后的一次爱怜和庇护。
齐岷想,他大概是漂泊得太久,孤孑得太久了,以至于这一刻竟会觉得这种关切充满诱惑,令他不再想去深究是真是假。
“欺负过。”
虞欢眼圈一涩,泪水涌下来。
齐岷看着那泪,哑声道:“为何流泪?”
虞欢眼眶的泪涌得更凶,转开头,伸手揩拭,发现揩不完,起身便走。
齐岷伸手拉住她,往回一带,虞欢又一次跌坐在他怀里,泪水似珍珠散落。
齐岷抱着她,数次克制住去接那些珍珠的冲动,再次哑声:“回答我,为什么。”
虞欢凝视着他,双手按在他肩头,眼圈泛红,嫣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