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旧有些迟疑,她便又添上,“爷的东西,自然是要放在奶奶屋里的。”
适才明安才招呼人往里抬,她方退回屋里去,裙若柳絮,面若梨蕊,蹒到那榻上,用一根银簪挑亮了烛火。
未几,音书端着盆进来,火烧眉毛似地临近,“姑娘怎么糊涂了?爷的东西放到咱们屋里来,就为了寻东西,爷也得常往咱们屋里来不是?怎么就让正屋的捡了便宜去?”
银釭上的火舌跃入周晚棠目中,她转过脸来笑一笑,“就让她捡了这个便宜去,得意过了头,就更是失了分寸。你且等着瞧吧,要不了几天,那玉翡必定过来,叫你们以我之名去整治明珠,横竖这府里,敢同她童釉瞳相争的就只有明珠,这个事实,她们明白,我也明白。不如就叫明珠恨她,正好替我收拾了那个玉翡,以后她也休想再压着我了。”
沉吟半晌,音书捉裙坐下,笑容透着股小打小算的精明,“姑娘说得对,大奶奶人傻傻的,倒不足为惧,反倒是她身边儿这个玉翡,仗着主子的势见天儿不给您好脸色,偏偏大奶奶怕她似的,又曾说她半句不是。”
“这不是怕,听说这个玉翡一直就伺候她,一路还跟着往寿州去,又是寡妇,无儿无女的,就把童釉瞳既当主子又当自个儿女儿似的,童釉瞳打小就没了娘,也只把她当做亲姐姐。也难为她,童釉瞳这么个不醒事儿的蠢货,偶时还要拆她的台,亏得她纠缠了这些年。……你正好儿跟春莺几人打好招呼,届时玉翡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怕变本加厉,也是她童釉瞳与明珠的仇,与咱们无干。”
闲碎几句,秋雁推门进来,手上端着药,亦不递来,就往新换的白釉花盆里倒进去。音书游目追着,又挪回周晚棠面上,“姑娘这些时面色好了许多,横竖都是要好的,依我看,还是将那药吃了,自个儿身子也爽快些。”
周晚棠摇着袖,怅然轻叹,“拖一天算一天吧,如今我也就是靠这个病,才得爷两句好话儿。”
这一叹,灯影空照,思人苦萦牵,无限何时了。不想远远听见外头丫鬟们纷杂问安之声,想是相思人已归。
甫进屋,只见丫鬟翠履繁杂,在玉翡指挥下正将几口箱子里的东西捧出来各处摆放。宋知濯一瞥眼,就见着全是自个儿的衣物用品,细瞧去,连平日里不常穿戴的四季衣裳都在里头,单是冬去的大毛氅披都装了好几大箱在那里。
一霎便解明珠之意,登时疲乏不甚的一颗心更是窝起火来,挂起脸往榻上一坐,“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不知谁接了嘴,“回爷的话儿,是明安,刚送过来没多久。”
“把他给我叫来!”
明安提心吊胆进门时,丫鬟们早避出厅上,连童釉瞳亦不知被玉翡拉到了哪里去,只他二人,一个诚惶诚恐,一个面若寒霜。
不多时,宋知濯搁下一盏才烹的龙团胜雪,嗓音里带着些润润的水汽,“奶奶怎么说?”
“奶奶、奶奶说……。”
“一个字儿不许漏,给我说明白了!”
“是是!奶奶说,爷的东西都在这里,叫丫鬟们清点好,少了她一个子儿不赔。还说爷在这里,以后也不必回去了,祝爷早生贵子,阖家美满。另有就是……,爷的家财在她手里,并不是要讹着爷回去,不过是这些年要不是有她护着,那些钱还不知道落到谁手上去了,因此、因此得有她一半儿。”
“……就这些?”
“就这些。”
初春静夜,灯影交织的宁静中,猛然听见“啪”一声,惊得廊下众丫鬟面面向觎,不敢挪动。不时即见宋知濯怒发冲冠地跨出来,直往院外奔杀而去。
到了那边,横目一巡,瞧见明珠正在弯着腰伏在台屏后头抄经。见此状,更是一股邪火涌上来,支使着宋知濯将那长长一片细绢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