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水母
漫无目的游荡。晃着晃着,她想起那本科普读物的扉页:
“生命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小朋友、你们知道吗?”
陈佳辰刚看时还吐槽,小孩子需要思考这种深奥的问题嘛?而现在,她的脑子竟不受控制地对她自己进行着灵魂的拷问:
你肚子里的算是生命吗?如果是,你“杀”了它,你有罪吗?如果不是,你弄掉它,就没罪吗?你知道它怎么来的,但你知道它将去往哪里吗?
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大脑应付不了复杂的思考,陈佳辰很快便睡着了。
两个小时不到,陈佳辰被下腹传来的阵痛弄醒,很快就疼到说不出话来。
护士补了三片止疼药,管了没半小时,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医生见状,又开了三片止疼,交待护士分批投喂。
陈佳辰疼得冷汗直冒,面色发白,她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想喊护士拿纸来写遗书,却连嘴都张不开,更不要说提笔了。
疼痛还在加剧,陈佳辰已经分辨不出“疼”与“更疼”,她快到极限了。
想回家,想爸妈,想死在温暖的怀抱里,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就这么死在异国他乡。
陈佳辰疼得连呻吟都发不出,更没有哭泣的力气,浑身上下只剩肌肉在无意识地抽动。
残存不多的意识,是陈佳辰唯一能控制的。她把自己短暂的19年,像走马灯一样回放,发现快乐的画面是那么的稀少,其中一大半有周从嘉的身影。
六片止疼药未能阻止陈佳辰陷入濒死状态,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无力说出口的“遗言”。
想告诉陈中军,少喝酒少抽烟,钱赚再多、身体垮了照样无福消受。
想拼儿子就去生吧,自己不争气、先走了,多个养老送终的替自己尽孝也好。
想告诉方媛媛,母女一场,吃喝玩乐挺开心的。只希望她再当妈的时候,别稀里糊涂了。
人生在世,遇见双向奔赴的感情是多么不容易,陈佳辰衷心祝福她妈甩掉自己这个“拖油瓶”,勇敢追求真爱去吧。
临死之际,陈佳辰才发现许多梗在心间的人和事,一下子就释怀了。
除了表白被拒时埋怨过周从嘉眼瞎,哪怕痛成现在这幅样子,陈佳辰也没有怪过他。
想知道周从嘉考得好不好,妈妈的娘家有顺利找到吗?自己突然消失了,周从嘉是如释重负呢,还是念念不忘呢?
出国前陈佳辰曾去医院的干部病房与方正德告别,正好碰见他旧友的儿子来探病。期间这位伯伯谈及自己将调任沙省,稍后又与外公聊起近期的妇女行动专项。
陈佳辰心思活络,突然插嘴说自己上学的地方有拐卖现象,问伯伯有没有寻亲渠道,想帮帮同学。
方正德奇怪孙女明明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公主,居然会对老百姓的事感兴趣,看来她去小地方读书、接接地气确有好处。
伯伯只当陈佳辰是个嫉恶如仇的小辈,对年轻人的热血是持鼓励态度的。男人当即打了个电话,交待几句,便把手机递给陈佳辰,自己继续与方正德聊天。
陈佳辰接过手机走去角落里通话,详述了周从嘉的情况。对方记录下关键信息,表示这事儿一定办好,请领导放心。
把手机还了回去,陈佳辰得到方正德与伯伯的表扬,直夸她心地善良、懂得关心民间疾苦。
陈佳辰谢过伯伯,心里美滋滋。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她迫不及待地想亲眼见证周从嘉的阖家团圆,甚至开始幻想周从嘉感激涕零、以身相许的画面。
如果知晓周从嘉被自己的圣母心整得这么惨,陈佳辰怕是笑不出来了。
止疼药起效的那半个小时,陈佳辰还有力气琢磨着如何打听寻亲的进度,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