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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拎着衣领,到走廊下去罚站。段岭一个哆嗦,恐惧地看着那孩童,继而不敢有丝毫倦怠。

    日复一日,段岭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少年未曾找他寻仇,蔡闫等人也并未对他另眼相看。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无人问他出身,亦无人问他来此处缘由。理所当然,仿佛段岭只是庭院中的一棵轻松,早就在那里。

    放课后,段岭独自在房中辗转反侧时,总是想起第一天晚上外头的笛声。

    那夜的笛声,只出现了一次,曲调上下纷飞,犹如南方凋谢的花儿,在风里飘零,隐隐间又带着些许期许与惆怅,每当听到它,段岭就想起夫子教的一首词。

    汝南的春天,现在应当已经来了吧?

    第6章 爽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摇头晃脑的晨课中,对着名堂发下的《千字文》,第一个半月,段岭陆陆续续认得了大半。

    先生以戒尺挑出其中一句,段岭便朗诵出声,换一句,再读,再换。

    “这什么字?”先生问。

    “君。”段岭坐直了身子答道。

    “这呢?”先生又问。

    答不出,一记戒尺赏在手心,段岭忍着不敢叫出声,手掌火辣辣地疼。

    “璧。”先生背着手,在学童中穿行,随口道,“和氏璧的璧,玉璧关的璧,有匪君子,如圭如璧,下一个。”

    段岭不住搓手,将左手按在笔洗冰凉的瓷壁外,先生挨个考问了一圈,戒尺也赏了一圈,天色蒙蒙昏暗,外头敲钟,先生方道:“放学。”

    学童轰然起哄,起身逃之夭夭,今日是初一,告假返家的日子,名堂外车行马嘶,挤得水泄不通,不少孩童们探头探脑,犹如等过节一般。段岭先前一直在等,等郎俊侠来接自己,起初几日简直是煎熬,临近告假时,激动之情反而平静下来。

    门房挨个唱名,点到的孩童便被接走,不少小孩爬到栅栏上朝外张望,又被手持戒尺的夫子挨个敲打恐吓赶下去。

    段岭站在台阶上,踮着脚朝外看,郎俊侠向来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望到,可是他没有来。

    应当是被巷子里的车流堵住了,郎俊侠骑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元府——元少爷。”

    “林家——”

    门房扯着嗓子,小孩们陆陆续续地出去,将腰牌出寄。前院内的孩子越来越少,段岭又想,郎俊侠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蔡家——蔡少爷。”

    蔡闫走出来,朝孩童们点点头,段岭还在张望,一眼瞥见蔡闫,蔡闫便朝他招了招手,问:“你爹呢?”

    “一会儿就来。”段岭没有朝蔡闫解释来接的不是他爹,蔡闫便出了大门外,一名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让蔡闫坐在自己身前,将他接走。段岭羡慕地看着马上那年轻男人,男人漫不经心地一瞥段岭,转身驾马离开。

    两刻钟后,院中余十余人,名堂外巷中亦车马稀少。直到门房点完最后一个名字,剩段岭与那敲钟少年留在原地,段岭站得累了,索性坐到台阶上。少年换了一只脚,倚在院门前朝外张望。

    夫子与先生们换完衣裳,在段岭面前经过,互相拱手,各自打伞,回家休假。

    门房关上了大门,夕阳最后一缕光转为暗紫色,投下墙头青松的影子。

    门房说:“腰牌留下,待会儿有人来,自然放进去找你们。”

    那少年先是过去,缴了木腰牌,却不走,站在一边有意无意地看。段岭注意到腰牌上刻着“布儿赤金·拔都”。

    “那我们怎么办?”段岭有点焦虑地问,抬头瞥那名唤拔都的少年,对方却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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