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牺牲一切供大的妹妹,却在走出乡下后,几乎没再回到过这里。
杭杨的印象里,母亲甚少提及这位小姨,偶尔听到邻里骂“白眼狼”之类的闲话,她也只笑笑,不愤怒也不悲伤,因为生活已经从她身上抽离了太多心力,只剩下一具疲于奔命的肉||体。
母亲嫁人的第二年,男人就远赴南方打工,而她在镇上独力支撑起一家小店,靠体力劳动维持生计。
而她永远离开家乡的那天,不是为了去探望丈夫,而是阻止负心的男人对婚姻的背弃。
她离开的时候,也不是微笑着的,她在流泪,形容枯槁的女人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沉默地离开了家乡。
而杭杨等到的也不是父母丧命车祸的噩耗——而是母亲从高楼上跳下自杀。
杭杨不知道她在那个富裕繁华的城市收到了所谓“丈夫”怎样的刺激,他只知道,再听到母亲的名字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母亲死于父亲背叛。
这才是真相。
出于自我保护被不断美化的记忆骤然打碎,那些扭曲的、丑陋的东西浮上来,就那么**裸摆在杭杨,他连躲都无处可躲。
梦中的杭杨呼吸突然急促,他浑身冷汗直冒,像一尾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濒死的鱼,发出了难以自控的尖叫——
“杭杨!”随着“咚”一声巨响,杭修途一脚跺开了房门,直接闯进来,把杭杨蜷缩的身体强行打开,几乎嘶吼着对他说,“呼吸!呼吸!”
杭杨的尖叫声迅速弱下来,他哆嗦到近乎痉挛的手扯住杭杨准备打120的胳膊,一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一边发出气若游丝的嘶哑声音:“别……我没事……只、只是,做了个恶梦……”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头一歪,彻底坠入无梦的深度睡眠。
留下杭修途心有余悸地看着他苍白到逼近透明的脸,抱住杭杨的手竟在罕见地颤抖。
他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今天那个心理医生吗?
那个姓木的到底给他说什么了?
杭修途替杭杨换了衣服,又帮他把被子盖好,随后在杭杨身边紧紧盯了一夜,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了房间。
但令杭修途没想到的是,杭杨坚持还要去木堆烟那里做心理咨询。更令他费解的是,除了“做噩梦”三个字,杭杨对这天晚上的状况只字不提。
而杭杨本人,除了更嗜睡了些,看起来似乎并没发生什么变化。
第二次,杭杨去拜会木堆烟,在他进门的瞬间,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位心理咨询师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杭杨微笑起来,“我看您的状态不是很好,难道医人者不自医?”
木堆烟迅速恢复常态,他淡淡笑了笑:“我们也是普通人,也要找心理督导定期咨询的。”
“喝咖啡?”他举起手里的杯子冲杭杨示意了一下。
“嗯。”杭杨点点头。
木堆烟把咖啡在杭杨面前放好,数秒的沉默后,他试探性地说:“上次咨询变成了我单方面的讲故事,这次我觉得你可以多聊聊,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事,随便谈谈心,怎么样?”
没想到杭杨断然拒绝,他冲木堆烟微微笑了笑:“木老师,我觉得另一位‘杭杨’的故事给了我充沛的精神力量。听您的描述,他应该是一位善良宽和的人才对,既然已经去世数年,他大概不会介意您拿他的故事激励更多的生者,您说是吗?”
木堆烟:“……”
即便面容完全不同,但面前坐着的杭杨带给他的感觉却和记忆中的人越来越像,木堆烟眨眼的速度放缓了些,半晌,他慢慢开口:“我和他升入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因为家中渡过难关,家庭条件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