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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裴慎鼻尖发酸。

    明知道父亲在以感情和死亡做要挟,裴慎沉默了许久许久,到底开了口:“父亲可还记得,我的字是怎么来的吗?”

    果然如此,裴俭闭上眼,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是前朝肃帝于我考中进士时所赐。”裴慎静静道:“守恂,恂者,一曰诚,二曰惧,三曰恭。诚与惧都与我的名字慎不甚相符,唯一相近的便只有第三个意思,恭。”

    说罢,裴慎讽刺道:“裴慎,字守恂,恪守本分,恭顺谨慎。”

    自那一日起,庡?裴慎便知道,裴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当狗,直到有一天被主子怀疑是恶犬,就此宰杀。第二条路就是造反。

    “你怎么敢?!”裴俭心中剧痛,他或许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听裴慎隐晦承认了,裴俭心中照旧生疼。

    “忘恩负义!你陷裴家于忘恩负义!”裴俭一口气憋在心里,脸色潮红,他摩挲着枕下早已誊写好的两份诏书,痛苦至极。

    他最为满意的长子,怎会是这般不忠不义,背弃君父的畜牲!

    “你母亲说得对,你不配做太子,不配做太子。”裴俭闭了闭眼,只将其中一份诏书甩出来。

    摊开的诏书,上头赫然写着废裴慎,册裴珲为太子。

    裴慎知道就算册立了裴珲做太子,那又如何,最后登基的依旧是他,因为裴珲根本没那个本事。

    可即使如此,裴慎心中依旧怆然至极,只是面上笑了笑:“父亲,自肃帝而起,裴家日渐为陛下所疑。可裴氏一族,上至祖母,下至幼儿,连同你在内,共计一百二十七口人。”

    “我若不反,你让我怎么坐看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去死?”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话,叫裴俭心中痛煞,只哆嗦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强要裴慎尽忠,让他放弃父母兄弟,冷眼坐看全家去死?还是要他壮志未酬,英年早逝?

    裴慎沉默叩首,许久许久以后,裴俭握着这卷早早写好的旨意,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去、咳咳、去烧了。”

    裴慎微愣,静默地起身,将那卷诏书扔进炭盆里,焚烧殆尽。

    火苗舔舐着诏书,裴俭看着那诏书一点点成了灰烬,心也渐渐静下来。

    待那诏书彻底燃尽,裴俭自枕下摸索出另一份诏书,艰难的递给裴慎。

    裴慎展开诏书一看,是废裴珲藩王位,贬为庶人的旨意。

    裴慎跪坐在他榻前,任由他粗粝的手掌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终究忍不住问道:“父亲为何改了主意?”

    裴俭很艰难、很艰难地笑了笑:“珲哥儿性子软弱,志大才疏,决计担不起来的。”

    “我已对不住旧主,焉能再对不起天下万民?”

    裴俭说完,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他摆摆手:“去将你母亲和弟弟唤进来。”

    裴慎也不知怎的,忽觉心中哀恸,他回首望去,见父亲躺在床上,枯瘦得厉害,只剩下胸口微微起伏。

    裴慎眼眶发涩,起身将母亲和裴珲一同唤进来,还有匆匆赶来的老祖宗。

    裴俭的耳畔是母亲的啜泣、妻子的痛哭,是幼子的哭嚎,是长子沉默的呼吸声,可是裴俭都听不到了。

    九月十六日,卯时三刻,建宁帝裴俭薨。

    沈澜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牵着潮生的手,匆匆赶来乾清宫。

    裴俭已死,裴慎作为太子,是铁板钉钉的新帝,自然无人敢拦着沈澜。

    沈澜匆匆入内,只见周围人哭成一片。

    裴慎跪在地上,静静地望着朦胧天光下,榻上没了呼吸的父亲。

    皇帝大行,周围所有人都在哭,裴慎似乎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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